圣旨的余音仿佛仍在总兵府内回荡,那“随时进京面圣”的恩典,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萧墨辰心中激起了层层叠叠的忧虑。
是夜,书房内灯火通明。萧墨辰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眉宇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郁。白日里的喜悦与荣光褪去,理智回笼,京城那潭深不见底的浑水,便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
苏晚晴端着一盏安神茶轻轻走进,将茶放在书案上,走到他身边,柔声问道:“还在想面圣之事?”
萧墨辰转过身,握住她微凉的手,深邃的眸子里是毫不掩饰的担忧:“晚晴,京城不比边疆。这里天高皇帝远,我们手握兵权,行事自有底气。可京城……盘根错节,各方势力倾轧,一言一行皆在他人眼中。你‘医毒阎王’之名早己传遍朝野,此番又得此殊荣,不知会碍了多少人的眼,触了多少人的利益。”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低沉:“林婉柔虽己伏法,但她在京城经营多年,难保没有残余党羽或是利益关联者怀恨在心。陛下虽赏识你,但圣心难测,后宫、权臣……那里处处是看不见的刀剑。我实在不放心你独自涉足那般险地。”
他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苏晚晴的崛起太过耀眼,她的医术毒术既能救人,自然也能成为某些人眼中需要拔除的钉子。京城那个名利场,吃人不吐骨头。
苏晚晴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首到他说完,她才反手轻轻回握着他宽厚的手掌,抬起清亮的眸子,里面没有半分畏惧,只有一种沉静的力量。
“墨辰,你的担忧,我都明白。”她声音平和,却带着令人心安的笃定,“京城是龙潭虎穴,我岂会不知?但正因如此,我才更要去。”
她微微仰头,目光仿佛能穿透屋顶,望向南方那片象征着权力中心的天空:“有些事,躲是躲不掉的。陛下既然给了我这个特权,便是认可,也是一份责任。若因惧怕危险便龟缩不前,岂非辜负了这份信任,也显得我们心虚?更何况……”
她语气一转,带上了一丝清冷的锐意:“我也很想看看,京城那些人,究竟能玩出什么花样。我的毒,能解边疆瘟疫,能破北狄阴谋,自然……也能防得住那些魑魅魍魉的暗算。”
说到这里,她忽然莞尔一笑,那笑容冲淡了方才的冷意,带着几分狡黠与全然的依赖,望进萧墨辰写满担忧的眼底:
“况且,谁说我是一个人了?”
她用力握紧他的手,一字一句,清晰而坚定:
“我有你在啊。你,萧墨辰,是威震北疆的镇边总兵,是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是我最坚实的后盾。只要你在这边疆一日,稳如泰山,京城那些人,即便想动我,也得掂量掂量,能否承受得起你的雷霆之怒,能否扛得住北疆十万铁骑的兵锋。”
“有你在,我便无所畏惧。”
她的话语,如同春风拂过冰面,瞬间融化了萧墨辰心头积郁的寒意。是啊,他是她的后盾,是她最强大的依靠。他的势力,他的兵权,便是她在京城最大的护身符。
萧墨辰凝视着妻子那双充满信任与力量的眸子,心中翻涌的担忧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深沉的责任感与豪情。他将她轻轻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沉稳而有力:
“好。既然你心意己决,我便不再拦你。记住,无论何时,北疆永远是你的家,我永远是你的退路。京城若有人敢欺你一分,我必率铁骑,踏平他的门庭!”
苏晚晴依偎在他坚实的胸膛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毫无保留的支持,心中一片暖融安然。
她不是孤身闯荡的浮萍,她是有着参天大树庇佑的木棉。他的根深扎北疆,她的枝叶便可无畏地伸向更广阔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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