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疆的风带着砂砾，刮在脸上有些刺疼。送亲队伍在经历了李嬷嬷的“意外暴毙”后，气氛明显压抑了许多，一路无话，总算在日落前抵达了目的地——骠骑将军殷朔所在的府邸。
府邸门楣高大，却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冷清和萧瑟，门前甚至连个像样的迎亲排场也无，只有两个穿着半旧军服的亲兵面无表情地守着。与其说是将军府，不如说更像一处临时征用的、稍显宽敞的边陲驻所。
苏晚晴顶着红盖头，被一个自称是殷朔副将萧墨辰安排的管事嬷嬷引着，一路沉默地穿过几进院落。所经之处，下人不多，且个个低眉顺眼，脚步匆匆，透着一股谨小慎微的死寂。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药味和边疆特有的尘土气息。
她的“新房”被安排在一个颇为偏僻的院落，陈设简单，甚至有些简陋，唯一的亮色便是窗棂上敷衍贴着的那个残破“囍”字。
“将军重伤需静养，夫人一路劳顿，也请早些歇息。”管事嬷嬷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交代完便退下了，仿佛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客人。
苏晚晴自行掀了盖头，打量这间冷清的屋子，嘴角噙着一丝了然的笑。替嫁、边疆、重伤的夫君、冷遇……开局果然是地狱难度。
不多时，一个穿着桃红色比甲、眉眼伶俐的丫鬟端着个食盘走了进来，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恭敬笑容。
“夫人，一路辛苦了，奴婢春桃，是府里安排来伺候您的。先用些热汤暖暖身子吧。”春桃声音清脆，将一碗冒着热气的汤羹放在桌上，眼神却若有似无地快速扫过苏晚晴的脸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苏晚晴认得她，这是出发前，那位“好庶母”特意塞进陪嫁队伍里的“自己人”。
“有劳了。”苏晚晴声音温和，在桌边坐下，目光落在汤碗上。汤色乳白，看似是普通的滋补羹汤。
她抬手，状似无意地扶了扶发髻，一支普通的银簪尾端悄无声息地探入汤中，再取出时，接触汤水的部分己然蒙上了一层极淡的灰黑色。
不是即刻毙命的剧毒，而是某种会让人逐渐虚弱、神思恍惚的慢毒。看来，有人不想她立刻死，却也不想她好过，更或许……是想让她这个“将军夫人”形同虚设，无法探知任何府中内情。
春桃在一旁垂手而立，眼神却紧紧盯着苏晚晴的动作。
苏晚晴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将银簪拿到眼前，故作惊讶：“咦？这汤……”
春桃脸色微变，强笑道：“夫人，怎么了？可是汤不合胃口？”
“这汤，似乎不太干净呢。”苏晚晴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着春桃，那眼神却让春桃心头莫名一寒。
“夫人说笑了，这汤是厨房刚熬好的，怎会不干净……”春桃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苏晚晴却不给她辩解的机会，骤然出手，速度快如鬼魅，一把扣住春桃的手腕，力道之大让春桃瞬间痛呼出声。
“夫人！您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苏晚晴轻笑，另一只手己从随身携带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布包里拈出几片干枯的草叶，迅速在指尖捻碎，另一只手端起那碗毒汤，将草叶碎末混入其中，动作行云流水，不容抗拒。
“这‘泻心草’汁液，最能清理肠胃污秽，正好给你祛祛毒。”
“不！我不要！放开我！”春桃惊恐挣扎，却发现自己在那只看似纤细的手下，竟动弹不得。
苏晚晴眼神一厉，手上用力，捏开春桃的下颌，首接将混合了泻心草汁和慢毒的汤羹给她灌了下去！
“咳咳咳！”春桃被呛得剧烈咳嗽，脸色煞白，想要呕吐，却被苏晚晴捂住嘴。
“咽下去。”苏晚晴的声音冷得像冰，“回去告诉你背后的人，我苏晚晴既然来了，就不是任人拿捏的泥人。下次再把手伸过来，伸一只，我断一只！”
她松开手，春桃在地，捂着喉咙，又是咳嗽又是干呕，看向苏晚晴的眼神充满了恐惧，如同看着一个罗刹。那泻心草的药效极猛，加上慢毒的催化，恐怕够她受好几天的罪。
“滚。”苏晚晴淡淡吐出一个字。
春桃连滚带爬，几乎是手脚并用地逃出了房间，哪里还有刚才半分伶俐模样。
屋内重归寂静，只剩下边疆夜风穿过窗棂的呜咽声。
苏晚晴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和远处主院方向隐约透出的灯火。
殷朔……就在那里吗？
她轻轻着袖中的银针，眼神锐利。
这边疆将军府的水，果然深得很。不过没关系，她有的是时间和手段，把这潭水，彻底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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