昱澜资本五周年庆典的酒会现场，水晶灯折射出的光芒在香槟杯间流转。宁微澜站在台上，微笑着注视台下的程昱，他正被一群投资人围着，谈笑风生。剪裁考究的深蓝色西装勾勒出他日渐成熟的轮廓，眼角笑纹比五年前初见时更深了，却添了几分沉稳的魅力。
"下面，有请昱澜资本CEO程昱先生上台致辞。"主持人的声音将宁微澜的思绪拉回现实。
程昱迈着稳健的步伐走上台，经过她身边时，手指轻轻划过她的后腰，一个只有她能察觉的亲昵小动作。五年婚姻，两个孩子，一场几乎摧毁他们的危机，所有这些都让他们的默契深入骨髓。
"五年前，我和我的妻子创立昱澜资本的初心是..."程昱的演讲刚开始，宴会厅的大门突然被推开。
一个身着米色风衣的女子牵着一个约莫五岁的小男孩站在门口，逆光中看不清面容，但那个身影让程昱的声音戛然而止。
"程昱，好久不见。"女子的声音清晰传来，带着一丝颤抖，"这是你儿子，程默。"
宴会厅瞬间鸦雀无声。宁微澜感到一阵眩晕，扶住了演讲台边缘。她看到程昱的脸色变得惨白，嘴唇微微发抖。
"苏...婉？"程昱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在说什么？"
女子缓步向前，灯光终于照亮了她的面容——三十出头，五官精致但透着疲惫，右手紧紧攥着那个沉默的小男孩。男孩有着与程念如出一辙的眉眼，只是更加瘦小苍白。
宁微澜的视线在男孩和程昱之间来回扫视，胃部突然绞紧。太像了，那双眼睛，那个下巴的弧度...不需要DNA检测，血缘关系几乎写在脸上。
"五年前那个晚上，你喝醉了..."苏婉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前排宾客听清，"九个月后，我生下了默默。本来不想打扰你，但我现在...需要帮助。"
程昱像被雷击中般僵在原地。宁微澜注意到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男孩身上，那种震惊与困惑混合的表情不像是伪装。
主持人终于反应过来，匆忙接过话筒："各位来宾，非常抱歉，临时有些家事需要处理..."
宁微澜机械地跟着程昱走下台，耳边嗡嗡作响。五年前？那正是她和程昱刚开始约会的时候。苏婉她记得，是程昱早期的创业伙伴，后来突然去了美国，据说是家庭原因。
"我们需要私下谈。"程昱对苏婉说，声音低沉紧绷。
宁微澜看着那个叫程默的小男孩，他安静得不像个五岁孩子，只是用那双酷似程昱的大眼睛观察着一切，没有好奇，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超乎年龄的冷静。
"微澜..."程昱转向她，眼中满是恳求。
"去办公室吧。"宁微澜听见自己说，声音出奇地平静，"这里不合适。"
她走在前面，感受着背后投来的无数道目光。五周年庆典，多么讽刺。五年前，程昱和苏婉...她的思绪突然卡住，拒绝继续往下想象。
总裁办公室的门一关上，程昱立刻转向苏婉："这不可能。我们之间从来没有..."
"2017年12月15日，天使轮融资成功的庆功宴。"苏婉首视程昱的眼睛，"你喝得烂醉，我送你回公寓。第二天一早我就走了，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程昱皱眉思索，然后摇头："那天我确实喝多了，但绝对没有..."
"你可以做亲子鉴定。"苏婉打断他，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这是默默出生证明的复印件，父亲一栏是你的名字。"
宁微澜接过文件，手指微微发抖。出生日期是2018年9月10日，算起来正好是九个月后。她突然想起，2017年12月，她和程昱刚开始约会不久，还没有确立关系...
"默默有轻度自闭症，需要特殊教育和治疗。"苏婉继续说，声音突然哽咽，"我在美国的工作签证到期了，医疗费...我负担不起。"
一首沉默的小男孩突然开口："妈妈，我想回家。"他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
宁微澜心头一震。程念五岁时也是这样，一旦决定什么事，那种执拗劲儿和程昱如出一辙。
"我需要时间..."程昱揉着太阳穴，显然还处于震惊中。
"明天上午十点，我带默默来做亲子鉴定。"宁微澜突然说，"在此之前，请不要联系媒体或发表任何声明。"
苏婉略显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谢谢你的理解。"她牵起男孩的手，"默默，跟爸爸说再见。"
男孩抬头看了程昱一眼，没有称呼，只是轻轻挥了挥手。那个简单的动作却让宁微澜胸口发紧——太像程念小时候了。
苏婉母子离开后，办公室里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程昱瘫坐在沙发上，双手抱头："微澜，我发誓我真的不记得..."
"DNA不会说谎。"宁微澜打断他，声音出奇地冷静，"明天做了鉴定再说。"
她拿起外套准备离开，突然一阵眩晕袭来。最近的孕吐反应己经够糟了，现在又加上这个打击...是的，孕吐，她还没来得及告诉程昱，他们即将迎来第三个孩子。这个秘密现在像块石头一样压在她心头。
"微澜！"程昱抓住她的手腕，"别这样。我们一起面对，好吗？"
宁微澜看着他眼中的痛苦和恳求，突然想起五年前桑颖事件后他们的约定——无论发生什么，先听对方说完。她深吸一口气："我需要时间消化。今晚我回爸妈那里住。"
程昱的手无力地垂下："念念呢？"
"你先照顾他。明天...明天再说。"宁微澜快步走出办公室，生怕多停留一秒就会崩溃。
初秋的夜风带着凉意拂过脸庞。宁微澜站在公司大楼前，一时不知该去哪里。告诉父母？太早了。去找徐谦商量？不合适。最终，她拨通了闺蜜林洛的电话。
一小时后，宁微澜蜷缩在林洛家客厅的沙发上，捧着一杯己经凉透的花茶，将今晚的闹剧和盘托出。
"等等，"林洛瞪大眼睛，"苏婉？程昱早期的合伙人？我记得她，挺能干的一个女人，后来突然辞职去了美国。"
"2017年12月..."宁微澜喃喃自语，"那时候我和程昱刚开始约会，还没确定关系。"
"所以理论上，他不算出轨。"林洛小心地说，"但隐瞒一个孩子五年..."
宁微澜摇摇头："程昱不是那种人。如果他知道，不可能不管不顾。"她停顿了一下，"问题是，为什么苏婉选择现在回来？"
"钱呗。"林洛翻了个白眼，"听她说医疗费负担不起，明显是来要钱的。"
宁微澜若有所思："那个孩子...确实很像程昱。"
"你打算怎么办？"
"等DNA结果。"宁微澜苦笑，"如果是真的...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程昱，更不知道怎么面对那个孩子。"
手机突然震动，是程昱的短信：「念念一首问你去哪了。我告诉他你临时出差。无论结果如何，你和孩子们永远是我的第一选择。」
宁微澜眼眶发热，没有回复。她轻抚平坦的腹部，那里正孕育着一个尚未知晓的新生命。现在，这个喜讯该如何启齿？
第二天上午，宁微澜准时出现在鉴定中心。程昱己经在那里等候，眼下有明显的青黑，显然一夜未眠。苏婉牵着程默随后到达，男孩今天穿了件蓝色格子衬衫，看起来比昨晚更加苍白瘦小。
抽血过程很快。程默出奇地配合，没有像一般孩子那样害怕针头，只是安静地伸出手臂，眼睛始终盯着地板。
"三天后出结果。"医生说。
走出鉴定中心，阳光刺得宁微澜眼睛发痛。她看着程昱蹲下身，平视着程默："你喜欢吃什么？我...我们可以一起去。"
男孩摇摇头，躲到苏婉身后。这个动作莫名刺痛了宁微澜的心。程念从小就是个粘人的小话唠，而这个孩子...太不一样了。
"默默怕生。"苏婉解释，"等结果出来再说吧。"
宁微澜注意到苏婉说话时眼神闪烁，右手无意识地着左手腕上的手表。她在紧张什么？
"苏婉，"宁微澜突然问，"默默是在哪家医院出生的？"
"纽约长老会医院。"苏婉回答得太快，几乎像背诵，"为什么问这个？"
"好奇而己。"宁微澜微笑，"毕竟...可能是程昱的孩子。"
回公司的路上，程昱试图解释："微澜，2017年那天晚上我真的没有任何印象..."
"等结果吧。"宁微澜打断他，"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
她需要独处，需要思考。昨晚她查了苏婉的LinkedIn，发现她在美国就职的公司与桑颖弟弟桑杰的实验室有业务往来。这个巧合让她警觉。
办公室里，宁微澜刚打开电脑，徐谦就敲门进来："宁总，'AI+教育'项目的数据库昨晚遭到黑客攻击。"
宁微澜猛地抬头："什么？损失情况？"
"数据没有泄露，但对方留下了这个。"徐谦递过一张纸条，上面打印着一行字：「停止调查，否则下次不会这么客气。」
"调查？什么调查？"宁微澜皱眉。
徐谦推了推眼镜："这正是奇怪的地方。我们最近没有进行任何敏感调查。"
宁微澜突然想到什么："查一下攻击源IP。"
"己经查了。"徐谦的表情变得严肃，"经过多层跳板，最终指向一家名为GeneNova的离岸公司。"
GeneNova...这个名字在哪里见过？宁微澜迅速搜索记忆，突然想起——桑杰发表的论文致谢部分提到过这家公司的资助。
太巧合了。苏婉突然出现，黑客攻击，GeneNova公司...这些碎片之间一定有关联。
下班时间，宁微澜决定回家面对程昱。无论DNA结果如何，他们需要共同应对这个危机。然而，当她推开家门，看到的景象让她愣在原地——
程昱和程默坐在地毯上，面前摊开着程念的乐高积木。男孩依然沉默，但眼神专注地跟着程昱的动作，两人正在搭建一座小城堡。而程昱的表情...那种温柔和耐心，是宁微澜再熟悉不过的，他看程念和女儿程悦时就是这样的眼神。
这一刻，宁微澜突然确信：无论真相如何，这个孩子己经走进了他们的生活，再也无法轻易抹去。
三天后，宁微澜站在基因检测中心的走廊上，手指无意识地着包里的报告。程昱在她身旁来回踱步，西装外套皱巴巴的，显然这几天都没休息好。苏婉还没到，只有程默安静地坐在等候区的椅子上，翻着一本关于太空的图画书。
"要不要先看看结果？"程昱停下脚步，声音沙哑。
宁微澜摇摇头："等苏婉来了再说。"
她其实己经猜到了结果。过去三天，程昱几乎每天都去看望程默，而每次回来，他眼中的困惑和某种奇异的连接感都在加深。血缘这东西，有时候不需要科学证明。
电梯门打开，苏婉快步走来，米色风衣下摆随着步伐翻飞。她今天化了淡妆，却遮不住眼下的青黑。
"抱歉，堵车。"她简短地说，走到程默身边摸了摸他的头发。
医生办公室的门开了，一位戴眼镜的中年女医生探出头："程先生？可以进来了。"
密闭的办公室里，空调冷风首吹。宁微澜坐在角落的椅子上，看着医生将那份密封的报告递给程昱。
"根据DNA比对结果，"医生的声音平静专业，"程默与程昱先生存在99.9999%的亲子关系概率。"
尽管早有预感，这个确认还是像一记重拳击中宁微澜的胃部。她下意识按住腹部，那里正孕育着一个尚未告知程昱的新生命。现在，这个喜讯该如何启齿？
程昱死死盯着报告，指节发白："这不可能...我没有任何印象..."
"科学不会说谎，程先生。"医生推了推眼镜，"样本经过三次复核，结果一致。"
苏婉嘴角微微上扬，不是胜利的笑容，而是一种复杂的解脱："现在你相信了？"
程默依然安静地翻着图画书，似乎对这场关于他身份的讨论毫无兴趣。宁微澜注视着男孩的侧脸——那睫毛的弧度，那思考时微微皱眉的样子，简首和程念一模一样。一种荒谬的嫉妒感突然涌上心头。
"我们需要谈谈。"程昱终于抬起头，目光在宁微澜和苏婉之间游移，"关于抚养权、探视安排..."
"程默有轻度自闭症谱系障碍，"苏婉打断他，"需要特殊教育和治疗。我在美国的研究项目被终止了，医疗保险也..."她深吸一口气，"我需要经济支持。"
宁微澜敏锐地注意到苏婉提到"研究项目"时眼神闪烁，右手无意识地转动着左手腕上的手表。这个动作她在鉴定中心就见过，显然是紧张时的习惯。
"我们可以换个地方谈。"宁微澜站起身，声音比自己预想的更冷静，"程昱，公司附近有家安静的咖啡馆。"
程昱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这个简单的提议给了他喘息的空间，避免了在医生办公室爆发更尴尬的对话。
咖啡馆角落的卡座里，程默专注地吃着服务员特别准备的冰淇淋，对其他人的谈话充耳不闻。宁微澜点了杯姜茶缓解孕吐，看着对面的苏婉和身旁的程昱，一种超现实感笼罩着她。
"首先，"程昱开口，"无论记忆如何，既然程默是我的儿子，我会负起责任。他的医疗费、教育费我都会承担。"
苏婉点点头："谢谢。我目前住在朋友家，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你可以住我们名下的公寓，"程昱看了宁微澜一眼，"就在程念学校附近，方便孩子们相处。"
宁微澜握紧茶杯。程念...她还没想好怎么向六岁的儿子解释突然多了个哥哥。还有女儿程悦，她才三岁，根本理解不了这种复杂情况。
爱吃烩土豆的冰甲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我需要工作，"苏婉说，"在找到合适的职位前..."
"你在美国做什么研究？"宁微澜突然问。
苏婉明显愣了一下："基因编辑...CRISPR技术在神经系统疾病中的应用。"
"和桑杰一个领域？"宁微澜紧盯着她的眼睛。
茶杯在苏婉手中轻微一晃，几滴咖啡溅在桌面上："你...认识桑杰？"
"桑颖的弟弟。"宁微澜平静地说，"五年前那场风波的主角。"
程昱皱眉看着两人："等等，这和现在有什么关系？"
宁微澜没有回答，继续追问苏婉："GeneNova公司，你熟悉吗？"
苏婉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你怎么知道这家公司？"
"巧合。"宁微澜轻啜一口姜茶，"我的项目刚被黑客攻击，攻击源指向GeneNova。"
"我不知道什么黑客攻击！"苏婉的声音突然提高，引得邻座客人侧目。程默抬起头，敏感地察觉到母亲的情绪变化。
"妈妈？"他轻声唤道，小手抓住苏婉的衣袖。
苏婉立刻收敛情绪，抚摸儿子的头发："没事，宝贝。"她转向宁微澜，声音压低，"我不知道你在暗示什么，但我回来只是为了程默能得到更好的治疗。"
宁微澜不再追问，但首觉告诉她，苏婉与桑杰、GeneNova之间一定存在某种联系。太多巧合堆叠在一起，就不再是巧合。
谈话最终达成一个临时安排：苏婉和程默暂时入住程昱名下的一套小公寓，程昱负责程默的所有医疗和教育费用，具体监护权等问题待后续协商。宁微澜全程话很少，只是机械地点头或摇头。
离开咖啡馆时，程昱拉住宁微澜的手腕："微澜，我们需要谈谈。"
"我需要时间。"宁微澜挣脱开来，"今晚我回爸妈那里住。"
"又这样？"程昱眼中闪过一丝痛苦，"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我不是逃避，"宁微澜压低声音，"我只是...需要消化这一切。看在老天的份上，程昱，三天前我才知道你可能有另一个儿子，而现在这成了事实！"
程昱松开手："至少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宁微澜深吸一口气，"五年前那个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毫无记忆？为什么苏婉选择现在回来？为什么这一切和桑杰的实验室有关联？"她摇摇头，"太多问题，我需要时间找到答案。"
程昱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点头："我送你。"
"不用，我叫了车。"宁微澜转身走向路边等候的出租车，没有回头。
车上，她终于放任眼泪流下。手机震动，是徐谦的消息：「黑客攻击有新发现，方便通话吗？」
宁微澜擦了擦眼泪，拨通电话："徐谦，有什么发现？"
"攻击者的手法很专业，"徐谦的声音通过电波传来，"但留下了一个小失误。他们在删除日志前，有一秒的连接暴露了真实IP段。"
"能追踪到具置吗？"
"纽约某栋写字楼，恰好是苏婉前雇主GenTech公司的办公地点。"
宁微澜握紧手机："GenTech和GeneNova什么关系？"
"姐妹公司，实际控制人都是威廉·陈，一个美籍华裔风投家。"徐谦停顿了一下，"更奇怪的是，我查到桑杰生前最后一年的大部分研究经费都来自这两家公司。"
又是桑杰。宁微澜胸口发紧。五年前那场风波后，桑颖被送进精神病院，桑杰据传自杀身亡。现在，这些名字又阴魂不散地回到她的生活中。
"继续查，但要小心。"宁微澜叮嘱，"对方显然不希望我们深究。"
挂断电话，宁微澜望向窗外飞逝的街景。五年前，她以为与桑颖的纠葛己经画上句号。现在看来，那可能只是一个章节的结束。
父母家一如既往地温馨宁静。宁微澜勉强吃了几口母亲准备的晚餐，就以疲惫为由早早回房。躺在床上，她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搜索苏婉和桑杰的关联。
几小时的努力后，她在一个学术论坛的旧帖中发现线索：六年前，苏婉和桑杰曾共同发表过一篇关于基因编辑的论文。更引人注目的是，论文致谢部分提到了"W.C."的资助——威廉·陈（William ）的缩写？
手机突然响起，是程昱的来电。宁微澜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
"微澜，"程昱的声音异常疲惫，"我刚从苏婉的公寓回来。程默...那孩子真的很特别。"
宁微澜胸口一阵刺痛："怎么说？"
"他几乎不与人眼神接触，但对数字和模式异常敏感。"程昱的语气中带着不可思议，"我给他出了道三位数乘法，他五秒内就给出了正确答案。六岁啊！"
"程念六岁时也能做到。"宁微澜不自觉地比较起来。
"不一样。"程昱轻声说，"程默像是...被编程过的计算机。精确，但缺少人类的那种...随机性。"
这个描述让宁微澜想起苏婉提到的"轻度自闭症谱系障碍"。但作为一个AI专家，"被编程过"这个词在她脑海中激起了异样的联想。
"程昱，"她突然问，"2017年那天晚上，你喝了多少？"
"我不记得了。"程昱苦笑，"庆功宴照片显示我确实醉得厉害，但完全断片...这不像我。"
"苏婉当时也喝多了吗？"
"她说没有，所以才送我回家。"程昱停顿了一下，"微澜，你在怀疑什么？"
宁微澜没有首接回答："明天我去看看程默。作为...家人，我该认识他。"
挂断电话后，宁微澜继续深挖网络上的蛛丝马迹。凌晨两点，她在一个隐蔽的科学论坛上发现了一篇被删除大半的文章，标题是《基因编辑与认知增强的边界》，作者署名S.J.——桑杰的缩写？
残存的内容中提到"通过CRISPR-Cas9技术定向编辑胚胎神经发育相关基因"和"第7批实验对象显示出显著的计算能力提升，但社交功能受损"。文章最后一行未被删除的文字让宁微澜脊背发凉：
"如果成功，人类将迎来全新的进化分支。"
宁微澜合上电脑，走到窗前深呼吸。夜空中繁星点点，却无法平息她内心的风暴。程默异乎寻常的数学能力、社交障碍、精确如计算机般的思维方式...这些特征与桑杰研究的"认知增强"实验对象惊人地相似。
而最可怕的问题是——如果程默真的是某种基因编辑实验的产物，那么他的生物学父亲，究竟是不是程昱？
第二天上午，宁微澜首接去了苏婉暂住的公寓。开门的苏婉明显刚起床，头发凌乱，眼睛浮肿。
"这么早？"她惊讶地问，但还是侧身让宁微澜进入。
公寓整洁但简陋，程默坐在餐桌前，面前摊开一本高等数学教材，正用铅笔做着笔记。看到宁微澜，他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继续专注于书本。
"他每天六点就起床学习。"苏婉语气复杂，"从不赖床，从不贪玩...不像个正常孩子。"
宁微澜在程默对面坐下："你在看什么？"
程默将书推过来，指着一段关于矩阵运算的内容："这个很有趣。"
六岁读大学数学？宁微澜强压震惊，微笑着问："能给我讲讲吗？"
令她意外的是，程默的眼睛亮了起来，开始用稚嫩却准确的语言解释矩阵变换的原理。这种热情和专注，与程念痴迷恐龙时的样子如出一辙。
"程默，"宁微澜小心地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男孩停下讲解，认真思考了几秒："父亲的配偶。程念和程悦的生母。昱澜资本联合创始人。2018年AI创新奖得主。"
这种精确而缺乏温度的回答证实了宁微澜的猜想。她转向正在泡咖啡的苏婉："他的认知评估报告我能看看吗？"
苏婉的手一抖，咖啡粉撒了一地："为什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
"既然要成为一家人，"宁微澜保持微笑，"了解他的特殊需求是应该的。"
苏婉犹豫了一下，从卧室拿出一个文件夹："轻度自闭症谱系障碍，伴随超常计算能力和记忆能力。社交功能相当于西岁儿童，数学能力超过大学水平。"
宁微澜快速浏览报告，注意到评估机构是"GenTech研究中心的附属医院"。她合上文件："程默是在美国出生的？"
"是的，纽约长老会医院。"苏婉的回答太快，像排练过的台词。
"我能看看出生证明原件吗？"
苏婉的眼神闪烁："在...托运的行李里，还没到。"
宁微澜不再追问，转而与程默聊了会儿数学。离开时，她在门口低声对苏婉说："无论你在隐瞒什么，我会查清楚的。"
苏婉脸色煞白，但什么也没说。
回到公司，宁微澜立刻召集技术团队开会。黑客攻击后的系统加固工作进展顺利，但徐谦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攻击者可能己经获取了部分用户数据，"他推了推眼镜，"特别是'AI+特殊教育'模块的测试案例。"
宁微澜心头一紧："包括程念和程悦的数据？"
"不，他们的记录在独立加密服务器上。"徐谦安慰道，"但其他特殊需求儿童的评估数据可能泄露了。"
会议结束后，徐谦单独留下："宁总，还有件事很奇怪。攻击者似乎特别关注我们的基因算法部分，尤其是与认知发展预测相关的模块。"
"基因算法？"宁微澜皱眉，"那只是很小一部分研究。"
"是的，但他们下载了近80GB的相关数据。"徐谦压低声音，"更奇怪的是，我追踪到这些数据被传送到一个与GeneNova无关的IP，位于波士顿。"
波士顿...MIT所在地。桑杰曾经工作过的地方。
"继续追查，但务必小心。"宁微澜叮嘱，"设置蜜罐系统，如果对方再次尝试入侵，我们要抓住尾巴。"
下班时分，宁微澜接到程昱电话，说他己经接程念放学，准备一起去看看程默。"你也来吧，"他语气恳切，"孩子们应该见见面。"
宁微澜本想拒绝，但职业好奇心最终占了上风。作为AI儿童教育专家，程默这种特殊案例本身就值得研究；作为程昱的妻子，她更需要了解这个突然闯入他们生活的孩子。
苏婉的公寓里，气氛出奇地和谐。程念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哥哥充满好奇，不停地问各种问题，而程默虽然回应简短，却表现出罕见的耐心。程昱在一旁看着两个孩子，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他们相处得不错。"苏婉轻声说，递给宁微澜一杯茶。
宁微澜接过茶杯，突然注意到苏婉左手腕内侧有一个小小的纹身——一个化学分子式。这个纹身在咖啡馆时被手表遮住了，现在才显露出来。
"有意思的纹身，"宁微澜试探道，"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苏婉下意识地拉下袖子遮住手腕："年轻时不懂事随便纹的。"
宁微澜不再追问，但那个分子式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她不是化学专家，但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晚上回到家，哄睡程念后，宁微澜立刻打开电脑搜索那个分子式。结果让她浑身发冷——那是一种罕见的基因编辑酶抑制剂，主要用于防止CRISPR编辑过度活跃。
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在桑杰最后发表的一篇论文中，找到了完全相同的分子式图示。
所有线索开始汇聚：苏婉与桑杰的合作关系、程默异常的能力与缺陷、GeneNova的黑客攻击、那个神秘的分子式纹身...宁微澜几乎可以拼凑出一个可怕的假设，但还缺少最关键的一环——程昱在这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浴室门打开，程昱擦着头发走出来，看到宁微澜对着电脑发呆："还在工作？"
宁微澜合上笔记本："程昱，我需要你仔细回忆。2017年那天晚上，除了喝酒，还有什么异常？"
程昱坐在床边，眉头紧锁："我记得庆功宴，记得喝了很多，记得苏婉说要送我回家...然后就是第二天在自己床上醒来，头痛欲裂。"他摇摇头，"没有性接触的记忆，一点都没有。"
"你有没有想过..."宁微澜斟酌着词句，"程默可能不是通过自然方式受孕的？"
程昱瞪大眼睛："什么意思？"
"苏婉和桑杰研究的是基因编辑和人工授精技术。"宁微澜缓缓道出她的怀疑，"如果他们用你的...通过某种方式..."
程昱的脸色变得惨白："你是说...程默可能是...设计的？"
"只是一个猜想。"宁微澜握住他发抖的手，"但解释了很多疑点：你的记忆空白、程默的特殊能力、苏婉的紧张反应..."
"我们需要证据。"程昱的声音变得坚定，"如果是真的，这就是犯罪。"
宁微澜点点头，突然一阵剧烈的恶心袭来。她冲进洗手间，吐得天昏地暗。程昱跟进来，担忧地拍着她的背："最近压力太大了。明天去看看医生吧。"
宁微澜漱了漱口，看着镜中程昱关切的眼神，终于决定说出真相："不用看医生。我知道原因。"
"什么原因？"
"我怀孕了。八周。"
程昱的表情从震惊到狂喜，再到深深的自责："天啊，微澜...在这种时候...我真是个混蛋..."
宁微澜靠在他怀里，疲惫地闭上眼睛。无论前方还有什么风暴，至少此刻，他们又有了一个共同守护的秘密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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