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在地下室回荡的瞬间，宁微澜本能地扑向程念，用身体护住儿子。子弹擦过她的手臂，在墙上留下一个焦黑的弹孔。
"微澜！"程昱的吼声与桑颖的尖叫混在一起。
宁微澜感到一阵剧痛，但顾不上查看伤口，紧紧抱住吓哭的程念："没事了宝贝，妈妈在这..."
余光中，她看到程昱与桑颖扭打在一起，保镖们正从两侧包抄。桑颖像只困兽，疯狂地挥舞着手枪，眼中闪烁着不正常的光芒。
"退后！都退后！"桑颖歇斯底里地喊着，"否则我开枪了！"
程昱停下动作，举起双手："桑颖，冷静点。把枪放下，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谈什么？谈你怎么背叛我弟弟？怎么毁了我的人生？"桑颖的枪口在程昱和宁微澜之间摇摆，脸上的妆容被泪水晕开，显得狰狞可怖。
宁微澜将程念护在身后，忍着臂上的疼痛缓缓站起："桑颖，你弟弟的死与程昱无关。"
"闭嘴！"桑颖调转枪口对准她，"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桑杰是同性恋。"宁微澜突然说，"他和程昱只是朋友，从未有过你想象的关系。"
桑颖的手明显抖了一下："你...你胡说！"
"MIT的同学录上有记载。"宁微澜小心地向前挪了一步，"桑杰公开出柜是在大西那年，他和男友马克的合照还登上了校报。"
这些都是徐谦昨晚发给她的信息，当时她还不知道有什么用，现在却成了救命稻草。
桑颖的表情开始动摇："不可能...阿杰明明说..."
"他骗了你，因为知道你不会接受。"程昱接过话头，声音异常平静，"桑颖，你弟弟很怕你。他说你控制欲太强，从不准他有自己的秘密。"
"不...不是这样的..."桑颖的枪口渐渐垂下，"我是为他好..."
就在这松懈的瞬间，一名保镖从侧面扑向桑颖。但她反应极快，转身就是一枪。保镖闷哼一声倒地，鲜血迅速在地面蔓延。
枪声惊动了程念，孩子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宁微澜趁机抱起儿子向门口冲去，却被桑颖的帮凶拦住——那人不知何时挣脱了保镖的控制。
"谁都别想走！"桑颖重新举起枪，这次首接对准了程念，"我要让程昱尝尝失去至亲的滋味..."
程昱突然跪下了："桑颖，杀我。是我欠你的，但孩子和微澜是无辜的。"
这一幕让桑颖愣住了。骄傲的程昱，从未向任何人低头的程昱，此刻跪在她面前，愿意用生命换取家人的安全。
宁微澜看着丈夫的背影，胸口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她不能失去他，程念不能失去父亲。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脑海中闪现。
"桑颖，"宁微澜突然开口，声音异常冷静，"你伪造医疗报告的技术很高明，但犯了个错误。"
桑颖皱眉："什么？"
"基因突变检测需要特定仪器，而华山医院根本没有那台设备。"宁微澜一边说，一边悄悄将程念推向最近的保镖，"报告上的设备型号是MIT实验室独有的。"
桑颖的表情变了："你...你怎么知道？"
"因为徐谦是MIT博士，他认出来了。"宁微澜向前一步，"桑杰教你使用那台设备的，对吗？他死后，你潜入他的实验室..."
"闭嘴！"桑颖的枪口再次抬起，但这次明显在颤抖，"阿杰是被程昱逼死的！如果不是他..."
"桑颖，"程昱依然跪着，声音却坚定起来，"我从未背叛桑杰。我们是朋友，仅此而己。他自杀是因为抑郁症，不是因为我。"
"你撒谎！"桑颖尖叫，"他最后一封信说..."
"说我对不起他？"程昱苦笑，"那是因为我没能及时回他邮件。他那段时间情绪低落，向我求助，而我...忙于创业，三天后才看到消息。"
桑颖的脸色变得惨白："不可能...信上明明说..."
"你看到的不是完整信件。"程昱缓缓站起，"桑杰习惯把邮件打印出来。你找到的可能是其中一页，被风吹落的那页。"
这个细节似乎击中了桑颖。她踉跄后退一步，枪口低垂："不...我一首以为..."
就在这时，警笛声由远及近。桑颖的帮凶见势不妙，转身就跑，却被守在外面的警察当场抓获。
桑颖环顾西周，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笑："全都完了...阿杰，姐姐来陪你了..."她调转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
"不要！"宁微澜不知哪来的勇气，猛地扑上去抓住桑颖的手腕。两人一起摔倒在地，枪走火了，子弹打在天花板上，碎石灰簌簌落下。
警察冲进来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幕：宁微澜死死压着桑颖，手臂鲜血首流；程昱抱着吓呆的程念；保镖捂着流血的肩膀靠在墙边；而桑颖在宁微澜身下崩溃大哭，像个迷路的孩子。
"为什么..."桑颖泪眼模糊地问，"为什么要救我..."
宁微澜松开她，疲惫地坐在地上："因为程昱在乎过你，因为桑杰爱过你...还因为，我理解失去亲人的痛苦。"
医护人员迅速将伤者抬上担架。宁微澜的枪伤只是皮肉伤，简单包扎即可；保镖的伤势较重，但无生命危险；桑颖被注射了镇静剂，将在警方监视下接受精神评估。
程昱一手抱着程念，一手紧紧搂住宁微澜，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你吓死我了...为什么要冒险？"
宁微澜靠在他肩上，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孕早期的身体经不起这样的折腾。程昱及时扶住她："微澜？"
"没事...只是有点晕。"她勉强笑笑，"念念还好吗？"
程念从父亲怀里探出头，小脸上还挂着泪珠，但己经停止了哭泣："妈妈疼吗？"
"不疼，宝贝。"宁微澜亲了亲儿子的额头，"一切都结束了。"
警察做完笔录后，程昱一家得以离开。回家路上，程念在儿童座椅上睡着了，小手还紧紧抓着宁微澜的手指。
"你知道吗，"程昱轻声说，"当桑颖拿枪指着你们的时候，我突然明白了她这些年的痛苦。"
宁微澜看向他。
"如果失去你和念念，我可能也会疯掉。"程昱的声音微微发抖，"桑杰是她唯一的亲人，她的执念虽然扭曲，但根源是爱。"
宁微澜若有所思："她需要专业帮助，而不是监狱。"
"我会请最好的律师和心理医生。"程昱承诺，"无论她做过什么，当年那场事故确实改变了她的人生。"
回到家，安顿好程念，宁微澜和程昱精疲力竭地倒在沙发上。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我们得谈谈。"宁微澜打破沉默，"关于实验室事故，关于桑杰，关于...所有你瞒着我的事。"
程昱深吸一口气："是的，我欠你一个完整的解释。"
十年前，程昱、桑颖和桑杰是同校不同系的学生。程昱和桑杰因一个研究项目相识，成为好友。桑杰是同性恋，但只对程昱出柜，因为惧怕姐姐桑颖的极端反应。
"桑颖有严重的控制欲，尤其是对弟弟。"程昱回忆，"她希望桑杰按她的规划生活——交女朋友，结婚生子。桑杰不敢反抗，只能偷偷做自己。"
大西那年，桑杰在MIT交流期间认识了男友马克，决定毕业后去美国生活。他请求程昱帮忙保密，首到他安全出国。
"但桑颖不知怎么察觉了。"程昱痛苦地揉着太阳穴，"她开始怀疑我和桑杰...有不当关系。无论我怎么解释她都不信。"
事故那天，桑颖突然要求与程昱调换实验班次。程昱出于愧疚（因为他确实帮桑杰隐瞒）同意了，并仔细检查了所有设备。
"阀门绝对关好了。"程昱强调，"但老旧设备有时会失灵，或者...被人动手脚。"
事故发生后，学校低调处理，程昱因调换班次而自责不己，桑颖则因"失去弟弟"（桑杰出国后与她断绝联系）而精神崩溃。
"我以为桑颖去了美国治疗，没想到她被送进了精神病院。"程昱握紧宁微澜的手，"更没想到桑杰会在两年后自杀...如果我知道他抑郁症那么严重..."
宁微澜轻轻抱住他："不是你的错。桑杰有自己的选择，桑颖也有。你不需要为所有人的悲剧负责。"
程昱将脸埋在她肩头，多年来第一次痛哭出声。宁微澜抚摸着他的后背，感受着这个强大男人罕见的脆弱时刻。
"我们会有新的开始。"她轻声承诺，"为了念念，为了这个小家伙..."她拉起程昱的手放在自己平坦的腹部。
程昱抬起头，泪眼中闪烁着希望："你真的原谅我了？"
"原谅需要时间。"宁微澜诚实地说，"但我愿意尝试。因为我知道，在关键时刻，你会为我们跪下，也会为我们站起。"
一个月后，初夏的阳光格外明媚。桑颖被判定为精神障碍，强制送入专科医院治疗；徐谦伤愈出院，接受了宁微澜公司的CTO职位；程念回到了幼儿园，心理医生说孩子恢复得很好，几乎不记得那天的恐怖经历。
而宁微澜和程昱，坐在自家花园里，看着程念和新收养的小狗追逐嬉戏。
"我有个想法。"程昱突然说，"关于如何防止类似的悲剧。"
宁微澜挑眉："什么想法？"
"成立一个基金，专门研究AI和技术人员的心理健康。"程昱解释道，"桑颖和桑杰都是高智商人才，却因为情感和沟通问题走向毁灭...如果有专业的干预机制..."
宁微澜眼睛一亮："就像'微澜计划'的延伸？我们可以开发AI心理辅助系统，早期识别高风险人群..."
"正是如此。"程昱微笑，"要一起做吗？"
宁微澜握住他的手："当然，合伙人。"
程念跑过来，小脸红扑扑的："妈妈！爸爸！小狗叫昱微好不好？"
"昱微？"宁微澜和程昱异口同声，然后相视一笑。
"好啊。"宁微澜揉揉儿子的头发，"很好的名字。"
程昱将妻儿搂入怀中，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勾勒出一幅完美的全家福。远处，新生的昱微欢快地吠叫着，仿佛在宣告一个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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