蜷缩在难民营冰冷腐臭的角落，徐天逸感觉自己像一块被扔进冰河的石头，不断下沉，被刺骨的寒冷和绝望包裹。怀里那几枚硌人的铜板，非但不能带来丝毫温暖，反而时刻提醒着他己然山穷水尽的处境。
工作丢了，名声臭了，未来一片漆黑。警察局那句“随传随到”像幽灵一样缠绕着他，李三那阴狠得意的笑容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他必须做点什么，必须尽快找到新的生路，否则就算不被警察再次抓走，也会活活饿死冻死在这鬼地方。
那个危险的念头——将那张写着“货己备妥，三日后子时，老地方，速取。——渔夫”的纸条“卖”掉——再次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并且变得越来越强烈。
这很可能是作死，是饮鸩止渴。但如果渴得快死了，毒药也得喝。
他仔细权衡：把纸条交给老孙或者顾明月，至少比留在自己手里安全一点吧？万一不小心掉了，或者被搜出来，那才是真的百口莫辩。而且，这东西是自己编的，内容模糊，就算他们去查，也查不出什么，说不定还能反过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对！价值！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证明自己还有那么一点点用，而不是一个只会惹麻烦的废物！
这个念头像黑暗中的一点鬼火，引诱着他。
他决定冒险一试。目标，他选择了顾明月。虽然顾明月对他一首很冷淡，甚至嫌弃，但比起老孙那种深不可测的冰冷，他潜意识里觉得顾明月或许……或许还有那么一丝丝可能的心软？
怎么联系她？他不知道顾明月的住址，也不知道如何主动联系。他唯一能想到的笨办法，就是去碰运气——去顾明月偶尔会出现的几个地方蹲守。
接下来的两天，徐天逸像个小偷一样，在他记忆中顾明月出现过的地方附近徘徊。他不敢靠得太近，只能躲在远处的角落，眼睛死死盯着路口，期盼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饥饿和寒冷不断侵蚀着他的体力与意志。他怀里的铜板越来越少，只能买最劣质的食物果腹。难民营里其他人看他眼神更加怪异，甚至有人开始明目张胆地欺负他，抢他本就少得可怜的食物。徐天逸不敢反抗，只能默默忍受，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那虚无缥缈的“碰运气”上。
就在他快要坚持不住，几乎要放弃的时候，运气，还真的被他撞到了。
在一个街角的杂货铺附近，他看到了顾明月！她正从铺子里出来，手里提着一个小纸包。
徐天逸的心脏瞬间狂跳起来！他深吸一口气，鼓起残存的勇气，从藏身的巷口冲了出去，踉踉跄跄地拦在了顾明月面前。
“顾……顾小姐！”他声音嘶哑，因为紧张和虚弱而气喘吁吁。
顾明月显然被突然冒出来的他吓了一跳，待看清是他后，柳眉立刻蹙起，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警惕，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与他拉开距离。
“是你？你怎么在这里？”她的语气充满了疏离和不悦，目光快速扫过周围，似乎在确认有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徐天逸被她眼中的警惕刺伤了，但此刻也顾不上了。他急急地压低声音，因为紧张而语无伦次：“顾小姐……俺……俺有样东西……可能……可能很重要……俺想……想交给您……”
顾明月眉头皱得更紧，丝毫没有接话的意思，反而冷冷地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让开。”
“是真的！”徐天逸急了，也顾不上许多，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那个被他捂得发热的纸团，飞快地塞向顾明月的手，“您看看……就看看……俺从……从别处弄来的……可能对您……有用……”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谍战：长官，我真不想立功啊！他的动作仓促而狼狈，带着一种走投无路的绝望。
顾明月看着他递过来的、皱巴巴的纸团，眼神里的厌恶和警惕几乎要溢出来。她根本没有去接，反而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猛地一甩手，将纸团打落在地！
“徐天逸！”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却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和警告，“我警告过你！离那些烂泥远点！你自己想死，别拖累别人！把你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拿走！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说完，她不再看徐天逸那瞬间变得惨白绝望的脸，毫不犹豫地转身，快步离开，身影很快消失在街角。
纸团掉落在冰冷的尘土里。
徐天逸僵在原地，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连最后一点血色都褪得干干净净。巨大的羞耻、失望和绝望，像海啸一样将他彻底淹没。
他失败了。不仅没能“卖”出情报，反而遭到了更彻底的嫌弃和驱逐。
他像个木头人一样，慢慢地、僵硬地弯下腰，捡起那个沾了灰尘的纸团，紧紧攥在手心，仿佛那是他最后的、可笑的尊严。
他失魂落魄地往回走，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然而，无论是徐天逸还是顾明月，都没有注意到，在街对面二楼的一扇窗户后面，一架望远镜正静静地对着他们。
特高科的“观察者”，忠实地记录下了这一切。
“……目标与之前出现过的一名年轻女子（疑似顾明月）在街角发生短暂接触。目标试图向该女子递交某物（疑似纸团），被该女子严厉拒绝并迅速离开。接触过程短暂，双方情绪激动（目标急切，女子厌恶）。无法判断传递物品内容及接触性质（求助？勒索？情报传递失败？）……”
这份报告被迅速送到竹内晋三面前。
竹内看着报告，特别是“试图递交某物”、“被严厉拒绝”这几个字，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闪烁不定。
“哦？被拒绝了吗？”他轻声自语，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是演技？还是真的内部出现了问题？或者，只是这个蠢货一厢情愿的求助？”
他敏锐地意识到，徐天逸失去工作后，似乎变得更加焦虑和主动，甚至开始尝试接触“可能”的联络人。虽然这次接触看似失败了，但却暴露了更多的信息和可能性。
“那个女子……顾明月……”竹内的手指敲打着桌面，“查得怎么样了？”
旁边的片桐连忙回答：“还在查。此女行为谨慎，背景似乎很干净，暂时没有发现明显漏洞。但这次与目标的接触……十分可疑。”
“重点调查她。”竹内下令，“还有，加强对徐天逸的监控。他现在失去经济来源，走投无路，很可能会有更进一步的行动。无论是求助，还是绝望之下的愚蠢举动，都值得我们密切关注。”
“嗨依！”
竹内看向窗外，目光深邃。
徐天逸这条咸鱼，似乎正试图拼命蹦跶，想把水搅浑。
而他，很乐意看看，这条咸鱼最终能蹦跶出多大的浪花，又能……引出多少藏在浑水底下的大鱼。
警报，在无人知晓的暗处，悄然升级。
而对徐天逸来说，他的危机只是暂时因为警察局的释放而缓解，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严密的监视和更加艰难的生存困境。
他的每一个举动，都可能将自己和他人推向更危险的深渊。
真正的风暴，正在酝酿。而他还茫然不知，只是攥着那张无用的纸条，在绝望的寒风中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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