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见度归零。
世界被剥离开来，只剩下粘稠如实质的灰。雾气缠绕着船舷，爬上甲板，带着深海淤泥的腐臭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金属锈蚀般的腥甜。探照灯的光柱刺出去，像投入墨池的短矛，勉强撕开几米混沌，随即就被更浓的灰吞噬。声音也死了，渔船的引擎声变得沉闷、扭曲，仿佛是从另一个遥远的世界传来。唯有那低沉的、仿佛来自远古巨兽喉咙深处的呜咽，时远时近，无处不在，撩拨着人最原始的恐惧神经。
林枫将油门收到最低，仅靠着船速维持着舵效。他一手紧握方向轮，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另一只手死死攥着那枚黑色鳞片。鳞片在掌心持续散发着清晰的灼热，像一枚具有生命的罗盘，指引着唯一的、深入雾障核心的方向。
苏婉清紧挨着他站在驾驶舱门口，冰冷的金属门框是她唯一的依靠。她不敢去看那令人绝望的浓雾，目光死死锁在林枫的背影上，仿佛那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源。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雾气的湿冷和腥咸。
“我们……在往哪走？”她的声音被浓雾吸收，变得微弱。
“跟着感觉走。”林枫的回答简短，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灰蒙蒙的前方和雷达屏幕——屏幕上己是一片雪花，电子设备在这里彻底失灵。他现在唯一的依靠，就是掌心的鳞片和那双能窥见死亡的眼睛。预知能力在这里变得极其不稳定，时而有模糊的死亡片段闪过，时而一片死寂，这种不确定性本身，就是最大的折磨。
突然，鳞片的灼热感骤然加剧，甚至变得有些烫手！同时，林枫的眼角猛地抽搐了一下——一幅极其短暂、却无比清晰的画面闪过脑海：左舷水下，一个巨大、布满吸盘和惨白倒刺的、无法形容的触手状物体，正悄无声息地破开水面，朝着船体拦腰卷来！
时间，三秒！
“右满舵！全速！”林枫嘶吼出声，几乎在同一时间，用尽全身力气猛打方向盘，同时将油门一推到底！
濒临解体的渔船发出不堪重负的咆哮，船体猛地向右侧倾斜，堪堪避开了原本的航迹！
“哗啦——！！！”
一道巨大的、带着粘稠液体的黑影，擦着剧烈倾斜的左舷轰然砸落！带起的腥臭水花如同暴雨般泼洒在驾驶舱玻璃上！那东西一击落空，发出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刮擦玻璃的尖锐嘶鸣，迅速缩回了浓雾弥漫的海水中，只留下船体周围剧烈荡漾的波纹和那股令人作呕的腥气。
苏婉清被巨大的惯性甩倒在地，吓得魂飞魄散，刚才那一瞬间，她甚至看到了那触手上惨白的、如同人眼大小的吸盘！
“那……那是什么东西？！”她声音带着哭腔，手脚并用地爬起来。
“不知道。”林枫脸色阴沉，死死盯着恢复平静却更显诡异的海面，“这雾里有‘东西’。” 他的预知救了他们一次，但下一次呢？那东西显然没有离开，只是在浓雾中窥伺，等待着下一次机会。
渔船继续在鳞片的指引下，小心翼翼地向深处航行。呜咽声似乎更近了，有时仿佛就在船底，有时又像从头顶的浓雾中传来。
接下来的路程，成了煎熬。不时有巨大的阴影在雾中若隐若现，有时是滑腻的触须擦过船底，有时是密集的、如同婴孩哭泣般的叫声从西面八方传来。林枫凭借预知和过人的反应，一次次险之又险地规避着致命的袭击。退役兵王？老子在缅北当神明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退役兵王？老子在缅北当神明最新章节随便看！但渔船的状况也越来越差，进水的速度加快，引擎的喘息声如同风烛残年的老人。
压力在累积。死亡的威胁无处不在，而前路依旧是一片绝望的灰蒙。
在一次成功规避了数条从雾中射来的、带着毒刺的透明触须后，苏婉清的精神几乎到了极限。她靠在门边，脸色惨白，眼神有些涣散，长时间的恐惧和紧张消耗了她所有的力气。
“林枫……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她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林枫没有回头，依旧紧盯着前方。他的侧脸在仪表盘微弱的光线下，如同石刻般坚硬。沉默了几秒，他开口，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怕死吗？”
苏婉清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点点头，又摇摇头，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怕……但我更怕……怕得不明不白……”
林枫终于侧过头，看了她一眼。那双总是带着傲娇和灵动的眼眸，此刻被恐惧和泪水淹没，像雨中凋零的花。他心中某处微微动了一下。
“那就记住现在的恐惧。”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似乎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东西，“但别让它吞了你。看着我。”
苏婉清茫然地抬起头，看向他。
林枫的目光穿透浓雾，仿佛看向某个遥远的点：“我们不会死在这里。至少，不会像那些阴影里的东西一样，死得无声无息。”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就算要死，也得先把想让我们死的人，先送进地狱。看清楚‘夜枭’的真面目，搞明白三年前的真相，然后——”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桀骜的弧度，那是属于“龙牙”的、睥睨一切的笑容：“——再决定，谁能拿走我们的命。”
这番话，像一剂强心针，猛地扎进了苏婉清几乎崩溃的心里。恐惧依旧存在，但一种奇异的力量，伴随着这个男人话语中那股不容置疑的自信和狠厉，开始从心底滋生。她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那双在绝境中依旧燃烧着火焰的眼睛，突然觉得，也许跟着他，即使是走向地狱，也不会那么可怕。
她用力擦掉眼泪，深吸了一口冰冷腥咸的空气，站首了身体。
就在这时，林枫掌心的鳞片，灼热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甚至微微发出了低沉的嗡鸣！同时，他眼前的浓雾，似乎……变薄了？
前方的灰色，不再是令人绝望的实质，而是开始透出一种……朦胧的光？
渔船艰难地向前，劈开最后一片粘稠的雾墙。
下一刻，眼前的景象，让两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雾，散了。
他们驶入了一片绝对平静、如同黑色镜面的环形海域。海域的中心，是一座……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巨大的、仿佛由无数沉船、礁石、古老建筑残骸以及某种巨大生物骨骸堆积、纠缠而成的……岛屿。岛屿上空，悬浮着一个不断扭曲、旋转的、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巨大漩涡，无声地抽取着周围的光线和声音。
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那片寂静的岛屿岸边，林枫清晰地看到，插着一面残破的、依稀可辨的旗帜——那旗帜的图案，与他手中青铜令牌上的星图，几乎一模一样！
归墟，到了。但这里，并非生命的禁区，反而……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诡异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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