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之眼哨站”。
这六个血字如同冰锥,刺入林枫的眼底。他猛地抬头,望向那座在晨雾中越来越清晰的灯塔。斑驳的塔身不再是希望的象征,而像一只沉默的、窥视着深渊的巨眼。父亲笔记中的警告、老海员的隐语、苏婉清身上诡异的异象,在这一刻仿佛被一条无形的锁链串联,最终都指向了这个孤悬海外的绝地。
“不能去!”海英看着雷达屏幕上紧追不舍的光点,又看向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灯塔,声音带着罕见的急促,“那是禁区!陈伯说过,靠近那里的船没有能回来的!”
“但我们没得选了!”林枫抱紧怀中因虚弱和痛苦而微微颤抖的苏婉清,她的体温依旧偏高,颈后的胎记虽然光芒黯淡,但那股与灯塔隐隐共鸣的波动并未消失。“后面是死路,前面……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他指着苏婉清,“她的反应不是偶然,这座塔和她有关!”
海英看着苏婉清苍白的脸,又看了一眼后方越来越近的追兵,咬紧牙关,最终狠狠一推操纵杆:“赌一把!”
“海螺号”发出最后的悲鸣,拖着黑烟,义无反顾地冲向灯塔所在的那片布满暗礁的嶙峋海岸。
追兵的快艇在靠近暗礁区时明显减速,似乎对这片水域极为忌惮,只是远远地用枪械扫射,不敢再逼近。这反而印证了林枫的猜测——这座灯塔,绝非寻常之地。
船体剧烈地撞击在浅滩的礁石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终于彻底搁浅。林枫顾不上许多,抱起苏婉清,和海英一起跳下船,踩着冰冷的海水,踉跄地冲向灯塔基座下的唯一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铁门紧闭,上面挂着一把早己锈死的巨大铁锁。海英尝试用工具撬动,纹丝不动。
“让开!”林枫将苏婉清交给海英,后退几步,深吸一口气,将残余的力量灌注右腿,猛地一脚踹在门锁连接处!
“砰!”巨响在空旷的海岸回荡,铁门剧烈震动,灰尘簌簌落下,但门锁依旧牢固。
就在这时,苏婉清颈后的胎记再次微微发热,她无意识地伸出手,指尖触碰到了冰冷的铁门。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门内深处的机括转动声响起。那把锈死的巨锁,竟然自行弹开了!
三人面面相觑,眼中都充满了惊疑。这灯塔,果然在“等待”着苏婉清!
林枫用力推开沉重的铁门,一股混合着浓重霉味、尘埃和某种奇异檀香的气息扑面而来。门内一片漆黑,只有旋转楼梯上方极高处,透下一丝微弱的天光。
他打开随身携带的强光手电,光束刺破黑暗。塔内空间比想象中宽阔,底层堆放着一些废弃的缆绳和木箱,墙壁上布满了厚厚的盐垢和苔藓。旋转楼梯蜿蜒向上,通向未知的黑暗。
“我走前面,海英断后,小心点。”林枫低声吩咐,将苏婉清护在身后,率先踏上了吱呀作响的铁制楼梯。
楼梯极其狭窄陡峭,每一步都回荡在空寂的塔内,显得格外刺耳。越往上,那股檀香味越浓,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防腐剂的味道。
终于,他们爬到了灯塔的顶层——瞭望室。手电光扫过,眼前的景象让三人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瞭望室中央,没有想象中的复杂仪器或居住痕迹,只有一个巨大的、由暗红色木头雕刻而成的、类似祭坛般的结构。祭坛上,端坐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穿着早己褪色、但依稀能看出是某种古老制式礼服的老者。他面容安详,双眼紧闭,双手交叠放在膝上,仿佛只是睡着了。但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蜡黄色,毫无生气,显然己经逝去多年。然而,他的身体却没有丝毫腐烂的迹象,仿佛时间在他身上凝固了。
最令人心悸的是,老者的眉心处,镶嵌着一枚鸽卵大小、不断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椭圆形宝石!那光芒稳定而纯净,仿佛是他生命最后的余烬,也是这座灯塔至今仍在运转的能量来源!
“守……守夜人?”海英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林枫的目光则死死盯在老者的双手上。他那交叠的双手下方,压着一本皮质封面、与《守夜》笔记风格极其相似的厚重大书。书的旁边,还放着一个打开的小木盒,盒内铺着褪色的丝绸,上面静静躺着一块……与苏婉清颈后胎记形状几乎一模一样的、由某种白色玉石雕成的蝶翼状玉佩!
苏婉清在看到那玉佩的瞬间,身体猛地一震,眼中流露出一种莫名的悲伤和熟悉感,她下意识地又摸了摸自己的后颈。
林枫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本大书。书很沉,封面没有任何标题。他轻轻翻开第一页,上面用苍劲有力的笔迹写着一行字:
“致后来的守望者:当‘星瞳’熄灭,‘归墟’睁开双眼时,持‘心钥’者,方可重启‘镜廊’,窥见真实。——守塔人 林破军 绝笔”
林破军!又是父亲的名字!这座塔,竟然是父亲最后驻守的地方?!“星瞳”是指老者眉心的宝石?“心钥”……是指苏婉清,还是她颈后的胎记?“镜廊”和“真实”又是什么?
林枫的心脏狂跳,迫不及待地继续翻看。后面的书页上,密密麻麻记录着关于归墟能量潮汐的观测数据、各种复杂符文的研究,以及……大量关于一种名为“镜像血脉”的记载!书中提到,这种血脉极其罕见,是稳定现实与“虚妄”边界的关键“锚点”,其传承者身上会显现特殊的“星之印记”(旁边附有草图,正是蝶翼胎记!),并且对归墟的能量波动有着天然的感应和……吸引!
苏婉清,就是这种“镜像血脉”的传承者!她是“心钥”!这座塔,以及塔中逝去的守塔人(很可能是父亲安排的继任者),都在等待她的到来!
就在这时,塔外远处传来了快艇引擎的轰鸣声和嘈杂的人声。“巡海夜叉”的人,似乎不甘心,正在尝试登陆!
“他们上来了!”海英冲到窗边,紧张地报告。
林枫合上书,目光决绝。他拿起木盒中的蝶翼玉佩,走到苏婉清面前,郑重地递给她:“拿着,这应该是你奶奶,或者与你血脉相关的人留下的。它可能能保护你。”
苏婉清颤抖着接过玉佩,当玉佩触碰到她掌心的瞬间,她颈后的胎记再次微微发热,玉佩上的蝶翼仿佛活了过来,与她产生了一种血脉相连的共鸣。
“我们现在怎么办?”海英焦急地问。
林枫看向祭坛上眉心的宝石“星瞳”,又看向手中父亲留下的笔记,一个大胆的念头形成。父亲说“重启镜廊,窥见真实”,这座塔,或许不仅仅是哨站,更是一个……装置!
“海英,堵住楼梯口,争取时间!”林枫命令道,同时快步走到祭坛前,仔细观察那颗“星瞳”宝石和祭坛的结构。他发现祭坛底部有几个凹陷的卡槽,形状……与他手中的《守夜》笔记封面上的金属装饰,以及苏婉清手中的蝶翼玉佩,隐隐吻合!
“把笔记和玉佩给我!”林枫对苏婉清喊道。
苏婉清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刻照做。
林枫将笔记和玉佩小心翼翼地放入对应的卡槽。严丝合缝!
就在两样物品归位的瞬间,整个祭坛,连同老者眉心的“星瞳”,猛地绽放出耀眼夺目的白光!塔身开始发出低沉的嗡鸣,墙壁上的盐垢和苔藓簌簌脱落,露出下面刻画着的、复杂无比的巨大符文阵列!
瞭望室的地面,在符文光芒的照耀下,竟然变得如同水面般透明!其下不再是塔基,而是一条深不见底、由无数面巨大镜子构成的、不断折射扭曲光线的幽深廊道!
“镜廊”!这就是父亲笔记中提到的“镜廊”!
塔外,己经传来了撞门和叫骂声,“巡海夜叉”的人开始强行攻塔!
“跳下去!”林枫对海英和苏婉清吼道,指着那透明的、“镜廊”的入口!
没有时间犹豫了!海英一咬牙,率先纵身跃入那光怪陆离的镜面通道!苏婉清看了林枫一眼,在他的催促下,也紧闭双眼跳了下去!
林枫最后看了一眼祭坛上如同沉睡的父亲继任者,深深吸了一口气,紧随其后,跃入“镜廊”!
在他身影消失的刹那,整个灯塔的光芒暴涨到极致,将冲进来的“巡海夜叉”成员瞬间吞噬!巨大的能量冲击以灯塔为中心向外扩散,将附近的海域都搅得天翻地覆!
而那条通往未知的“镜廊”,在完成传送后,光芒迅速敛去,地面恢复原状,只留下空荡的瞭望室和依旧端坐的守塔人,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林枫在无数面扭曲镜像的飞速穿梭中,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当他终于脚踏实地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由水晶和光芒构筑的奇异空间。海英和苏婉清就在不远处,惊魂未定。而在他们面前,一座完全由镜子构成的大门静静矗立,门上映照出的,却不是他们的倒影,而是……一片剧烈翻腾的、猩红色的归墟之眼!镜门上,浮现出一行闪烁的文字:“欢迎来到,真实之镜。选择,窥视深渊,或……被深渊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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