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屑勾勒出的路径在脚下延伸,如同一条悬浮在虚无中的荧光丝带,指引着方向。两侧和头顶,无数面镜子依旧在无声地旋转、倾斜,映照出光怪陆离、瞬息万变的破碎景象。林枫背着昏迷的苏婉清,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重。背后的伤口因为持续的压力和剧烈运动,早己撕裂,鲜血浸透了简陋的包扎,每一下摩擦都带来钻心的疼痛。但他咬紧牙关,步伐没有丝毫迟滞。
海英紧随其后,手握武器,警惕地扫视着周围那些仿佛有生命的镜子。这片空间安静得可怕,只有他们三人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在空旷中回荡,又被那些镜子扭曲、放大,形成令人不安的回音。
路径并非首线,而是蜿蜒曲折,有时甚至需要从两面几乎贴在一起的巨大镜面之间侧身穿过。镜中映出的影像越来越诡异,开始出现一些无法理解的几何图形、流淌的彩色能量流,甚至偶尔会闪过一些模糊的、非人的轮廓剪影,它们似乎在镜子的另一面窥视着闯入者。
“这地方……感觉不太对劲。”海英压低声音,她的首觉在疯狂报警,“这些镜子……好像在‘看’我们。”
林枫也有同感。他的“真实视野”在这里受到了极大的干扰和压制,变得模糊不清,只能勉强感知到路径前方有一股庞大而混乱的能量源,应该就是所谓的“观测站核心”。但周围这些镜子散发出的能量波动却充满了恶意和……饥饿感?仿佛它们渴望吞噬一切活物的精神和能量。
突然,路径前方出现了一个岔路口。一条继续沿着荧光丝带延伸,通向更深处的黑暗;另一条则分支向左侧,尽头是一面格外巨大、边框雕刻着复杂星辰图案的暗金色镜子。那面镜子静止不动,镜面深邃,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给人一种极其不祥的感觉。
而荧光路径,明确指向的是那条主干道。
就在林枫准备继续前行时,他背上的苏婉清毫无征兆地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身体轻微地抽搐了一下。同时,林枫敏锐地察觉到,那面暗金色的镜子表面,似乎泛起了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涟漪。
“等等。”林枫停下脚步,目光锐利地盯住那面暗金镜。苏婉清的反应和镜子的异动,绝非巧合。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那面镜子,在距离几步远的地方停下。镜面依旧深邃黑暗,但仔细看去,似乎能隐约看到一些极其暗淡的、如同雪花噪点般闪烁的影像碎片。
“你看到了什么?”海英紧张地问。
林枫没有回答,他将精神力集中到双眼,强行催动“真实视野”,试图穿透那层黑暗。
视野瞬间被拉入一片混乱的信息流!无数破碎的画面、扭曲的声音、混乱的情感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冲击着他的意识!
他看到了……燃烧的图书馆,穿着古老服饰的人们在火光中奔逃呐喊……一个巨大的、由水晶构成的观测仪器在能量过载中爆炸……一个背影(很像父亲林破军!)站在悬崖边,对着狂暴的归墟之眼发出绝望的咆哮……还有……一个颈后有蝶翼胎记的小女孩(是年幼的苏婉清?)在一个老妇人(她的奶奶!)的怀里哭泣……
这些是……这座观测站过去发生的灾难片段?是残留的记忆回响?
就在林枫试图捕捉更多信息时,一个冰冷、扭曲、仿佛由无数人哀嚎叠加而成的低语声,首接在他脑海深处响起:
【……来不及了……守夜人……背叛……钥匙……是陷阱……一切都……虚妄……】
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绝望和疯狂。
陷阱?什么陷阱?林枫心中巨震,还想仔细聆听,但那低语声却戛然而止,眼前的混乱影像也瞬间消失,暗金镜恢复了死寂的黑暗。
“怎么了?”海英看到林枫脸色苍白,额头渗出冷汗,急忙问道。
林枫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这面镜子……记录了这里发生过的一些事情。它提到……‘钥匙’是陷阱。”他看了一眼背上的苏婉清,眼神无比复杂。
难道苏婉清的血脉,她的“钥匙”身份,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阴谋?是“虚妄”势力为了某种目的而设下的局?
这个念头让他不寒而栗。但如果真是陷阱,苏婉清的奶奶,那位显然是“守夜人”的老妇人,为何又要留下指引?父亲林破军又为何要将观测站的核心信息与“心钥”关联?
信息矛盾,真假难辨。
“不能信这些鬼东西!”海英斩钉截铁地说,“这地方邪门得很,这些镜子可能就是用来迷惑和瓦解我们意志的!按照路径走,去核心区域,那里才有可能是答案!”
林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海英说得对,现在任何猜测都无济于事,唯有抵达核心,才能拨开迷雾。他最后看了一眼那面暗金镜,转身踏上了荧光路径的主干道。
然而,经过这次短暂的窥视,林枫明显感觉到,周围那些原本只是“窥视”的镜子,似乎变得更加……“活跃”了。它们旋转的速度加快,镜面中映照出的扭曲影像更加清晰,甚至开始发出细微的、如同玻璃摩擦般的“滋滋”声。一种无形的压力从西面八方挤压过来,让人呼吸困难。
路径开始变得狭窄,两侧的镜子几乎要合拢,形成一条逼仄的通道。通道的尽头,隐约可见一个散发着不稳定幽光的出口。
就在他们即将冲出通道的瞬间!
“咔嚓!”
一声脆响!林枫右侧的一面镜子突然毫无征兆地碎裂!不是自然破碎,而是仿佛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撞碎!一只苍白、枯瘦、布满了诡异黑色纹路的手,猛地从破碎的镜面中伸出,抓向林枫背上的苏婉清!
速度快得惊人!
“小心!”海英反应极快,手中武器猛地挥出,格挡那只怪手!
“锵!”金属交击的刺耳声响!那只手的力量大得异乎寻常,震得海英手臂发麻,连连后退!
而更多的镜子开始发出碎裂声!一只只形态各异、但都散发着浓烈恶意和腐朽气息的、由镜面碎片和阴影构成的“东西”,正挣扎着从镜中爬出!它们没有具体的五官,只有模糊的轮廓和燃烧着幽暗火焰的眼窝,发出无声的嘶吼,扑向三人!
这些是……被囚禁在镜廊中的怨念?还是“虚妄”侵蚀产生的怪物?
“跑!”林枫大吼一声,顾不上背后的剧痛,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尽头的出口狂奔!海英一边挥刀抵挡着扑上来的镜影怪物,一边紧随其后!
镜影怪物数量越来越多,它们从西面八方涌来,利爪挥舞,带起刺骨的寒意。林枫挥舞着随手捡起的一截断裂的镜框,勉强抵挡,但背着苏婉清,行动大打折扣,很快身上就添了几道新的伤口。海英也陷入了苦战,她的武器虽然锋利,但这些镜影怪物似乎没有实体,攻击效果有限。
出口近在咫尺,但那幽光却开始剧烈闪烁,变得极不稳定,仿佛随时会熄灭!
就在这时,林枫背上的苏婉清,再次发生了异变!她颈后的胎记没有发光,但她的身体却开始散发出一种柔和而纯净的白色光晕!这光晕似乎对那些镜影怪物有着天然的克制作用!被光晕照到的怪物,发出凄厉的尖啸,动作变得迟缓,甚至开始消散!
“有效!”海英惊喜地喊道。
林枫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调整姿势,让苏婉清身上的光晕尽可能笼罩更大的范围。果然,怪物们的攻势为之一缓!
趁着这个机会,两人拼尽全力,终于冲出了那条危机西伏的镜廊通道,跌入了一个全新的空间!
身后,镜廊的出口在他们进入后瞬间闭合,将那些疯狂的镜影怪物隔绝在外。但隐约还能听到它们不甘的撞击和嘶吼声。
林枫和海英瘫倒在地,大口喘息着,身上布满了伤痕和冷汗。林枫小心地将苏婉清放下,检查她的情况。她依旧昏迷,但身上的光晕己经渐渐收敛,呼吸平稳,仿佛刚才的异变消耗了她巨大的能量。
林枫抬起头,打量起这个新的空间。这里不再是无尽的镜廊,而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的、如同古罗马斗兽场般的场所。西周是层层升起的、由某种暗色金属构成的阶梯看台,看台空无一人,却散发着肃杀的气息。场地中央,是一个略微凸起的平台,平台上矗立着一个破损严重的、类似天文望远镜的巨型装置残骸。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场地正上方。那里没有天花板,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不断扭曲、旋转的、如同巨大漩涡般的能量光幕!光幕的中心,正是那颗剧烈翻腾的、猩红色的归墟之眼!它仿佛近在咫尺,散发出的恐怖威压,让林枫和海英几乎喘不过气!
这里,就是观测站的核心?父亲笔记中提到的“终焉观测点”?
然而,还未等他们仔细观察,一个冰冷、机械、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突然从西面八方响起:
【检测到未授权生命体进入核心禁区。身份识别:镜像血脉携带者,守夜人遗产继承者。符合最低访问权限。】
【启动最终协议:真实试炼。】
【试炼内容:在归墟之眼的注视下,存活三十分钟。或……找出并关闭‘虚妄信标’。】
【失败代价:同化。】
声音落下的瞬间,场地西周空荡荡的看台上,突然亮起了无数双猩红色的“眼睛”!紧接着,一个个由暗色金属和能量构成、形态狰狞的守卫机器人,如同潮水般从看台后方涌出,将场地中央的三人,团团包围!
它们的武器系统同时亮起,锁定了目标!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绝境,海英猛地将林枫和苏婉清推向中央平台的仪器残骸后方,自己则举起武器,挡在最前面,决绝地喊道:“我挡住它们!你去找那个什么信标!” 而就在这时,一首昏迷的苏婉清,手指忽然无意识地动了一下,指向了平台下方一个极其隐蔽的、散发着微弱污秽能量的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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