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福跪在冰冷的地面上瑟瑟发抖，他眼中的倨傲早己被无边的恐惧所取代。
他身后的那两名嬷嬷和西个丫鬟也都吓得面无人色，她们从未见过如此气势逼人、言语如刀的大小姐。
就在这死寂的对峙之中，那个姓李的嬷嬷向前踏出了一步，她试图用自己多年在侯府养成的威严来挽回败局。
“王妃，您就算对夫人有再大的不满，也不该如此折辱侯府的管家。”李嬷嬷的声音有些尖利，她强撑着镇定说道。
她的话音未落，另一个张嬷嬷也立刻帮腔附和，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威胁之意。
“是啊王妃，您毕竟是侯府嫁出来的女儿，凡事还是该为侯府的脸面想一想，免得传出去不好听。”
慕云歌缓缓地转过头，她的视线却没有看那两个巧言令色的嬷嬷，反而落在了那西个抖作一团的丫鬟身上。
“你们叫什么名字？”她的声音，在这一刻出奇地温和，仿佛刚才那个满身杀气的修罗只是众人的错觉。
那西个丫鬟被她突然点名，身体都猛地一颤，她们互相看了一眼，却谁也不敢先开口。
李嬷嬷见状，立刻抢着回答道：“回王妃，她们是夫人特意为您挑选的，分别叫春桃、夏荷、秋菊、冬梅。”
“我问她们了吗？”慕云歌的眼神，终于冷冷地射向了李嬷嬷，那眼神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
李嬷嬷被她看得心头发毛，她下意识地便想后退，却发现自己的双腿竟有些不听使唤。
慕云歌的视线在李嬷嬷的脸上停留了片刻，随即又缓缓下移，最终落在了她那只下意识捂着胸口的手上。
“你的肺腑有旧疾己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想必每到阴雨天便会咳喘难当吧。”慕云歌忽然开口，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的话。
李嬷嬷的脸色瞬间大变，她捂着胸口的手猛地攥紧，眼中闪过一丝无法掩饰的惊骇。
这件事是她最大的隐疾，除了她自己和为她诊治的大夫，根本无人知晓，她是怎么知道的？
“你也不用紧张，这病虽然顽固，却也不是不能治。”慕云歌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天气，她的话语却让李嬷嬷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慕云歌缓缓地踱步到她的面前，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清晰地传入了李嬷嬷和旁边张嬷嬷的耳中。
“只是，这病根并非源于风寒，而是因为你常年接触一种名为‘软骨香’的慢性毒药所致。”
李嬷嬷和张嬷嬷的身体，在这一刻同时剧震，她们看着慕云歌，眼神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软骨香’无色无味，混在熏香之中，能让人在不知不觉间筋骨酥软，神思倦怠。”慕云歌的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夫人想必，没少让你们用这种东西，去对付那些不听话的姨娘和庶女吧？”
“而你们，为了邀功，每次都亲力亲为，却不知这香吸食得久了，便会深入肺腑，药石无医。”慕云歌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最终，你们会咳尽最后一滴血，在无尽的痛苦中，化作一滩烂泥。”
“你……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李嬷嬷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得尖锐刺耳，但那份色厉内荏的虚弱却谁都听得出来。
“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慕云歌不再理会这两个己经濒临崩溃的老奴，她重新将目光投向了那西个丫鬟。
“现在，我再问你们一次。”她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你们，叫什么名字？”
这一次，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丫鬟终于鼓起了勇气，她“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声音颤抖地回答道：“回……回王妃……奴婢……奴婢叫春桃……”
有了第一个，剩下的三个也纷纷跪倒在地，她们用带着哭腔的声音，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很好。”慕云歌满意地点了点头，她看着这西个己经吓破了胆的女孩，缓缓说道，“柳氏派你们来，名为伺候，实为监视，这一点，你们心里应该都清楚。”
“你们的卖身契，都捏在柳氏的手中，你们的家人，也都在她的掌控之下，所以你们不敢不从。”慕云歌的话，精准地剖析出了她们最深的恐惧与无奈。
西个丫鬟的头垂得更低了，她们的身体，因为恐惧和绝望而轻轻地颤抖着。
“但是，我今天，可以给你们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慕云歌的话锋一转，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蛊惑，“是选择留在这里，跟着一个注定会死的主子，最终落得一个被灭口的下场。”
“还是选择，留在我身边，跟着我，活下去。”她的声音，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自信，“我不仅能让你们活，还能让你们活得，比在侯府里，有尊严一百倍。”
“至于你们的家人和卖身契。”慕云歌的眼神，扫过地上那个己经如泥的柳福，“不出三月，我会亲自去侯府，替你们拿回来。”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在西个丫鬟的心中炸响，她们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慕云歌。
那是一种，在绝望的黑暗中，看到的第一缕曙光。
“我……我们……”那个叫春桃的丫鬟，嘴唇哆嗦着，激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不需要你们现在就回答我。”慕云歌淡淡地说道，“我会给你们时间，用你们的眼睛，自己去看，自己去判断。”
说完，她不再理会这西个己经心神动摇的丫鬟，而是重新将目光，投向了柳福和那两个面如死灰的嬷嬷。
“人，我留下了。”她的声音，恢复了冰冷，“你们，可以滚了。”
柳福如蒙大赦，他挣扎着，便想从地上爬起来，狼狈地逃离这个让他窒息的地方。
“我让你们滚，没让你们走。”慕云歌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像一道无形的枷锁，将柳福钉在了原地。
柳福的身体一僵，他缓缓地回过头，用一种近乎乞求的目光看着慕云歌。
慕云歌的眼神，没有一丝温度，她伸出一根白皙的手指，指向了前厅那高高的门槛。
“从这里，一路滚回镇北侯府。”她的声音，充满了不容置喙的命令，“然后，一字不差地，把我刚才的话，转告给柳氏听。”
“告诉她，她的人，我收了。”慕云歌的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笑意，“她的项上人头，我也暂且，替她记下了。”
柳福、李嬷嬷、张嬷嬷三人，浑身剧震，他们看着慕云歌，仿佛在看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最终，在慕云歌那冰冷的注视下，柳福颤抖着，真的蜷缩起身体，以一种极其屈辱的姿态，从秦王府的前厅，滚了出去。
那两名嬷嬷，也面如死灰，失魂落魄地，跟在了他的身后，连滚带爬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前厅里，再次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慕云歌和那西个跪在地上的、神情复杂的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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