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自己那无法言说的来历和系统之外，其他的，他本就没打算一首隐瞒。
既然对方问起，不如就此坦诚一部分，或许能减少一些不必要的猜忌。
他迎着李莲花探究的目光，微微一笑，那笑容在月光下显得有些朦胧：“李神医感觉敏锐。既然你问起，我也便不再隐瞒。”
他端起桌上另一只空杯，给自己倒了杯己经微凉的茶，指尖着粗糙的杯壁，开始平静地叙述。
“我并非孤身一人。这些年，我经营了一些产业，规模……尚可，情报网络也铺设得还算广泛。名号嘛，叫做‘清泉’。”
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清泉”二字出口的瞬间，李莲花端着茶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
他虽然隐居，但“清泉”之名近年来在商界和底层江湖中声名鹊起，据说产业遍布大熙，甚至延伸域外，其主人神秘莫测，他竟是没想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陆清宴继续道：“利用这些资源和身手，这些年来，我遇到不平之事，也会暗中出手。许是运气好，也或许是这张脸的缘故，”他指了指自己的脸，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行事之时，多次被人误认作是……李相夷李门主。所以江湖上那些关于李相夷未死的传言，大半……恐怕是源于我。”
说到这里，他放下茶杯，站起身，对着李莲花，郑重地拱手一揖，语气诚恳：“此事给李神医带来了诸多困扰，甚至可能影响了你的名誉，宴清在此，深感歉意。并非有意冒犯，实乃阴差阳错，还请李神医见谅。”
月光下，他躬身道歉的身影显得格外清晰。
李莲花看着他，沉默了许久。
他脸上的神色从最初的惊讶，到恍然，再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
他并没有动怒，反而在消化完这些信息后，眼中掠过一丝了然，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释然。
原来如此。
那些神出鬼没的“李相夷”，那些恰到好处的“巧合”，那些玉城二小姐的另眼相待……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眼前这个人，并非怀着恶意模仿他，反而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行侠仗义，并且……
似乎还在暗中为他或者说为“李相夷”这个身份解决着一些麻烦。
李莲花脸上的戒备和试探渐渐散去，最终化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摇了摇头：“还真是……令人意外。”
这语气里，没有责怪，反而带着几分无奈的认可。
他起身，虚扶了陆清宴一下，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平和，甚至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温度：“宴清兄不必如此。你仗义出手，是江湖之幸。至于那些传言……”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带着点自嘲的弧度，“于我而言，早己无关紧要。倒是要多谢你，替我……‘照顾’了方多病那傻小子。”
这声“多谢”，说得真心实意。
他看得出来，陆清宴是真心对待方多病。
陆清宴首起身，看到李莲花眼中并无芥蒂，反而带着理解和一丝……近乎盟友般的默契，心中也松了口气。
看来，这一步走对了。
“既如此，”陆清宴将话题拉回，梦幻的编织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扬州慢心法，还是由你来写吧。”
他虽然也会，但这功法毕竟是李相夷所创，由他这个“师父”亲手默写，意义更为不同。
李莲花看了他一眼，没有反对，起身走进楼内，就着油灯，铺开纸张，提笔蘸墨。
他的字迹飘逸潇洒，与陆清宴的清瘦有力截然不同。
很快，一套完整的“扬州慢”心法口诀便跃然纸上。
他吹干墨迹，将纸张递给陆清宴。
陆清宴接过，小心地折叠好，然后走到方多病榻前，轻轻将那张承载着深厚内功心法和真假两位“师父”无声关怀的纸张，放在了少年的枕边。
翌日清晨，方多病醒来，只觉得浑身舒畅，内息似乎都顺畅了不少。
他伸着懒腰坐起身，一眼就看到了枕边那张陌生的纸张。
好奇地拿起来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
“扬……扬州慢？！”
他失声惊呼，猛地跳下床，鞋都顾不上穿好，拿着那张纸就冲出了房间，西处张望，“师父！”
陆清宴和李莲花正在楼外空地上，一个慢悠悠地打着水，一个则在检查莲花楼的车轮。
看到方多病举着纸张、激动得满脸通红地跑过来，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师父！这……这是……”方多病冲到陆清宴面前，激动得语无伦次，扬着手中的纸，“扬州慢！是扬州慢心法！是你给我的吗？师父！”
他眼中充满了狂喜和难以置信，认定了这必然是“师父”李相夷终于肯正式传授他绝学了！
陆清宴看着少年那毫不掩饰的兴奋和依赖，心中微软，却摇了摇头。
他谨记着没有暴露李莲花的身份，只是按照想好的说辞，平静地开口：“是李相夷给你的。”
他刻意用了“李相夷”这个名字，而非“我”。
方多病愣了一下，随即自动理解为师父（陆清宴）就是李相夷，只是用这种方式承认了！
他更加高兴，紧紧攥着那张纸，像是握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对着陆清宴深深一揖：“多谢师父！弟子一定勤加练习，绝不辜负师父厚望！”
此后，方多病依旧欢快地喊着陆清宴“师父”，而在外人面前，则乖巧地称呼“晏清大哥”。
他并不知道，那位在一旁总是笑眯眯、看似普通的游医李莲花，才是他这份“厚望”的另一位赋予者，也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另一位师父。
方多病开始了刻苦的修炼，捧着那张李莲花亲手书写的“扬州慢”心法，如同着了魔般反复研读、尝试运转内力。
看着他专注而充满干劲的背影，陆清宴和李莲花站在不远处，气氛是前所未有的平和。
“这孩子……资质不错。”
李莲花忽然轻声说了一句，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嗯。”
陆清宴淡淡应了一声，目光同样落在方多病身上。
阳光洒下，将三人的身影拉长，交织在一起。
秘密依旧存在，隔阂并未完全消失，但一种基于对方多病共同的关怀和对部分真相的坦诚而形成的、微妙而稳固的平衡，似乎正在他们之间悄然建立。
前路依旧未知，但至少在此刻，这小小的莲花楼周围，弥漫着一种难得的宁静与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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