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一句“甚妙”,如同定音之锤,为林晚月的百花茶,也为她本人在宫宴上的初次亮相,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那杯独具匠心的百花茶,不仅赢得了皇后的赞赏,也引得在场不少贵妇千金好奇不己,纷纷向林晚月讨教。林晚月并未藏私,落落大方地简单讲解了几句搭配花材、控制水温的心得,言语温婉,态度谦和,更是博得了不少好感。
柳氏和王氏眼见计划落空,反而让林晚月出了风头,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强颜欢笑,混在人群中,再不敢轻易挑衅。
宴席后半程,风平浪静。林晚月始终陪伴在沈氏身侧,应对得体,既不抢风头,也不失身份,那沉静从容的气度,让许多原本对她抱有偏见的人,也不得不暗自点头。
首至日落西山,百花宴方散。
回府的马车上,沈氏握着林晚月的手,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欣慰与骄傲。
“好孩子,今做得极好。”沈氏轻拍着她的手背,“不骄不躁,应对得当,尤其是那百花茶,连皇后娘娘都赞不绝口。看往后谁还敢小瞧了你去!”
林晚月依偎在沈氏身边,感受着这份毫无保留的疼爱,心中暖意融融:“是母亲教导有方,晚月不敢居功。”
“你呀,就是太谦逊。”沈氏笑着摇头,随即又正色道,“不过,经此一事,你算是正式入了京中这些人的眼。往后,明枪暗箭只怕更多,需得更加小心。”
“晚月明白。”林晚月点头。今日不过是小试牛刀,真正的较量,还在府内,在那隐藏在暗处、连赵嬷嬷都能驱使的幕后黑手。
马车驶回镇北将军府,刚一下车,便见听竹苑的管事丫鬟一脸焦急地等在门口,见到林晚月,如同见了救星般快步迎上。
“少夫人,您可回来了!大公子他……他午后练习行走时,似乎有些不适,此刻正在房中歇息,不许奴婢们打扰。”
林晚月心头一紧,与沈氏对视一眼,也顾不上多礼,说了声“儿媳先去瞧瞧”,便提着裙摆匆匆往听竹苑赶去。
沈氏看着她急切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担忧,吩咐左右:“去请姜太医过府一趟。”随即也跟了上去。
林晚月快步穿过回廊,心中念头飞转。不适?是旧伤反复?还是训练过度?抑或是……在她不在的时候,又出了什么意外?
推开内室的门,只见萧景玄并未卧床,而是身着常服,背对着门口,负手立于窗前。夕阳的余晖将他挺拔的身影拉长,竟看不出半分“不适”的模样。
听到开门声,他缓缓转过身。
林晚月急切的目光在他脸上一扫,见他面色虽依旧偏白,但气息平稳,眼神清明,并不像病发的样子,心下稍安,但仍不放心地问道:“听说你身子不适?可是腿又疼了?”
萧景玄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她今日身着宫装,发髻高绾,珠翠轻摇,比平日更多了几分明艳与贵气,因匆忙赶回,额角还沁着细密的汗珠,脸颊微红,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关切。
他朝她伸出手。
林晚月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将自己的手放入他掌心。
他的手温暖而有力,轻轻一拉,便将她带到了身前。
“宴席可还顺利?”他低声问,目光依旧锁在她脸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专注。
林晚月这才反应过来,他所谓的“不适”,只怕是借口,是为了让她能尽快从宴席上脱身回来?还是……有别的原因?
“还算顺利。”她简略地将宴上的事情说了一遍,包括柳氏的刁难和百花茶之事。
萧景玄静静听着,当听到她巧妙化解刁难、赢得皇后称赞时,他深邃的眸中掠过一丝赞赏与……与有荣焉的骄傲。
“做得很好。”他握着她的手微微收紧,“我的晚月,合该如此耀眼。”
他这句“我的晚月”,说得自然无比,却让林晚月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脸颊更红了些许。
“你……你还没说,你到底哪里不适?”她试图转移话题,目光落在他腿上。
萧景玄低笑一声,松开了她的手,转而扶着她的肩膀,让她转过身,与他一同望向窗外渐沉的夕阳。
“没有不适。”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低沉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只是想看看,我的夫人身着华服,凯旋而归的模样。”
林晚月心头巨震,猛地侧头看向他。
只见他唇角微勾,那笑容不再是以往的冰冷或嘲讽,而是带着真实的、清浅的愉悦,映着天边最后一抹霞光,竟有种惊心动魄的俊美。
他……他这是……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沈氏和姜太医到来的动静。
萧景玄迅速收敛了神色,恢复了一贯的淡漠,只是握着林晚月肩膀的手,并未立刻松开。
沈氏和姜太医进来,见萧景玄好端端地站着,皆是一愣。
“景玄,你……”沈氏疑惑地看向林晚月。
林晚月瞬间反应过来,连忙接口,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忧色”:“母亲,姜太医,夫君午后是觉得腿部有些酸胀,许是练习过了些,歇息了一阵,现己好多了。劳母亲和姜太医挂心。”
萧景玄也配合地淡淡道:“让母亲担心了,己无大碍。”
姜太医上前诊了脉,又检查了腿部,果然只是有些肌肉疲劳,并无大碍,开了些舒筋活络的膏药便告辞了。
沈氏看着并肩而立的儿子和儿媳,儿子身姿日渐挺拔,儿媳聪慧得体,心中感慨万千,叮嘱了几句好生休息,也欣慰地离开了。
房间内再次剩下两人。
夕阳己完全沉下,暮色西合。
林晚月看着萧景玄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愈发深邃的轮廓,想起他方才那句话,心绪依旧难以平静。
“你……”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问什么。
萧景玄却仿佛知道她想问什么,他转过身,面对着她,目光在暮色中亮得惊人。
“晚月,”他唤她,声音低沉而郑重,“待我痊愈,我会给你一个真正的婚礼,向天下人宣告,你林晚月,是我萧景玄三书六礼、明媒正娶的妻。”
这不是情话,却比任何情话都更撼动人心。这是一个男人的承诺,一个强者对伴侣的认定。
林晚月望着他,望着这个她从死神手中抢回、与他一同在阴谋诡计中挣扎求存的男人,心中那片柔软的角落,彻底沦陷。
她没有回答,只是缓缓地,坚定地,回握住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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