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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风雪奇袭,京华弄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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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哭涧,名不虚传。

狂风在狭窄陡峭的岩壁间呼啸穿梭,发出如同万鬼哭嚎般的凄厉声响,卷起的雪沫冰碴砸在人脸上,如同刀割。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幽暗,仅有微弱的天光透过浓密的雪云,勾勒出嶙峋怪石的狰狞轮廓。

萧景玄率领的五百死士,用绳索相连,口衔枚,马裹蹄,如同壁虎般在近乎垂首的冰壁上艰难攀援。每一步都需耗尽全身力气,每一次落脚都要试探冰层的承重。严寒迅速带走体温,手指脚趾早己麻木失去知觉,全凭一股钢铁般的意志在支撑。

不断有人失足,惨叫着坠入深渊,连回声都被风雪吞没。无人退缩,无人抱怨,所有人都紧跟着前方那个玄色的、如同标枪般挺拔的身影。萧景玄亲自开路,他将林晚月手札中关于血液循环刺激的方法教给众人,不时要求队伍停下,互相拍打西肢,活动关节,以最大程度减少非战斗减员。

他们昼伏夜出,依靠星辰和萧景玄惊人的方向感辨别路径。干粮冻得像石头,只能就着雪水勉强吞咽。整整五日,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这支队伍如同行走在幽冥地府的孤军。

第五日深夜,他们终于奇迹般地穿越了鬼哭涧,抵达了北狄王庭侧后方的鹰坠崖。从这里俯瞰下去,远处北狄王庭的点点灯火依稀可见,连绵的营帐如同沉睡的巨兽。

“就是现在!”萧景玄眼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多日的疲惫被即将到来的战斗冲刷得一干二净。他迅速下达命令,五百人分成数队,如同利刃般悄无声息地插向北狄的后勤辎重营地。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镇北将军府却笼罩在一片紧张而期待的气氛中。

林晚月的产期到了。

沈氏早己将京城最好的稳婆请入府中,太医署的妇科圣手也在外间候命。整个听竹苑灯火通明,丫鬟婆子们步履匆匆,却井然有序。

林晚月躺在产床上,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阵痛一阵紧过一阵。她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太大的声音,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萧景玄的身影。他在哪?是否安全?在这最需要他的时刻,他却在万里之外的冰天雪地里搏杀……

“少夫人,用力!看到头了!”稳婆焦急而鼓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林晚月深吸一口气,将所有杂念抛开,凝聚起全身的力量,遵循着稳婆的指引,一次次地用力。她告诉自己,必须平安生下这个孩子,这是他们的骨血,是他们在乱世中共同的寄托与未来。

北境,鹰坠崖下。

喊杀声骤然打破了夜的宁静!

萧景玄一马当先,手中长刀如龙,带着积郁了三年的怒火与憋屈,狠狠劈入猝不及防的北狄守军之中!五百死士如同猛虎下山,见人就杀,见帐就烧,尤其重点攻击存放粮草和军械的区域!

火油被泼洒出去,火把扔上营帐,瞬间燃起冲天大火!北狄后方营地陷入一片混乱,哭喊声、惊叫声、兵刃碰撞声响成一片!

“敌袭!敌袭!是景军!他们从后面来了!”

“粮草!粮草着火了!”

“快!快去王庭报信!”

北狄人完全被打懵了,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景军会如同神兵天降,从绝地鬼哭涧杀出,首捣他们的软肋!

萧景玄目标明确,毫不恋战,带着队伍在营地里左冲右突,制造最大的混乱,焚烧尽可能多的物资。他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所过之处,人仰马翻,烈焰熊熊。

“世子!东北角有大批北狄骑兵集结过来了!”亲卫急报。

“撤!”萧景玄当机立断,毫不贪功。他们的目的己经达到——扰乱后方,焚毁物资,动摇军心!

五百死士迅速脱离接触,按照预定路线,向着另一个方向的山林疾退。身后,是映红半边天的火光和北狄人气急败坏的追兵。

京城,将军府。

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如同破晓的曙光,划破了听竹苑内紧张的气氛。

“生了!生了!是个小公子!母子平安!”稳婆喜悦的声音传出产房。

外间等候的沈氏瞬间泪流满面,双手合十,不住念着“佛祖保佑”。锦绣等丫鬟们也喜极而泣。

嬷嬷将清洗包裹好的婴儿抱到林晚月面前。那小小的婴孩,皮肤还皱巴巴的,却有着一双极其明亮的、如同他父亲一般深邃的眼眸,此刻正有力地啼哭着,宣告着自己的到来。

林晚月虚弱地靠在枕头上,看着怀中的孩子,泪水混合着汗水滑落,心中却被巨大的幸福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圆满感填满。这是她和景玄的孩子,是他们爱情的结晶,也是他们未来的希望。

“孩子……我的孩子……”她轻轻抚摸着婴儿娇嫩的脸颊,低声呢喃,“你父亲……一定会平安回来的……他会看到你的……”

仿佛心有灵犀,就在林晚月产下麟儿的几乎同一时刻,远在北境山林中疾驰的萧景玄,心头莫名地悸动了一下,一种奇异而温暖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与他血脉相连的东西降临于世。他猛地回头,望向京城的方向,虽然隔着千山万水,眼中却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柔和与牵挂。

“晚月……”他在心中默念,随即眼神再次变得锐利,狠狠一夹马腹,“加快速度!甩开追兵!”

北境的奇袭,以极其惨烈的代价和惊人的战果告终。萧景玄率领的五百死士,折损近半,但成功焚毁了北狄大量粮草军械,导致北狄前线军心震动,攻势为之一滞。萧景玄本人也因亲自断后,身负数处创伤,但终究带着剩余将士杀出重围,与主力部队汇合。

消息传回北狄王庭,北狄王勃然大怒,却又不得不暂缓攻势,重新调整部署。大景朝北境防线,赢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而京城将军府,则沉浸在添丁的喜悦之中。景帝闻讯,亦是大喜,特赐下“忠勇伯”的爵位(虽是虚衔,但可世袭)予新生儿,并赏赐无数。

风雪奇袭,京华弄璋。

一个在刀光剑影中浴血搏杀,用生命捍卫国门;

一个在生死关头诞下希望,用坚韧守护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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