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林晚月这场大病,虽最终转危为安,却也伤了元气,需要长时间的静心调养。萧景玄向朝廷告了假,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亲自喂药、擦拭,目光中的心疼与后怕挥之不去。
沈氏更是将府中庶务一概揽下,每日变着法子炖煮各种温补的药膳汤羹,亲自盯着林晚月喝下。她抱着安安坐在林晚月床边,看着孙女苍白的小脸渐渐恢复血色,这才真正放下心来,只是那眼神中,除了婆母的关爱,似乎还多了一层更深沉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仿佛透过林晚月,在凝视着某个遥远的影子。
林晚月靠在床头,看着为自己忙碌的丈夫和婆婆,心中被巨大的暖意包裹。她想起病中混沌时听到的那声呼唤,那般清晰,那般熟悉,绝不仅仅是婆婆对儿媳的关切。还有胸前那枚玉佩……她悄悄探查过多次,却再无异样,仿佛那夜的微光只是高烧中的幻觉。
“或许……只是我病中虚弱,胡思乱想了吧。”她暗自叹息,将那份疑惑暂时压下。当前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这个家需要她,景玄需要她,安安更需要她。
在萧景玄和沈氏的精心照料下,林晚月的气色一日好过一日。她开始能下床慢慢走动,也能抱着安安逗弄片刻。只是精力大不如前,大部分时间仍需静卧。
这日,她正倚在窗边的软榻上,看着萧景玄在院中教安安认庭院里的花草,阳光洒在父子二人身上,勾勒出温暖而幸福的轮廓。她唇角不由泛起温柔的笑意,只觉得岁月静好,莫过于此。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便被打破。
宫中突然来人,是皇后身边最得力的女官,手持皇后凤诏。
“皇后娘娘口谕,听闻萧少夫人玉体欠安,娘娘心中甚是挂念。”女官语气恭敬,面带忧色,“只是……宫中近日亦有一桩疑难,太医院诸位大人束手无策,娘娘思及少夫人医术通神,或有一线生机,故而冒昧相请,望少夫人身体若稍有好转,能入宫一趟。”
林晚月与萧景玄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皇后亲自派人来请,且言明太医院束手无策,看来宫中这位病人的身份定然非同小可,且病情极为棘手。
“不知娘娘所言,是哪位贵人抱恙?”萧景玄沉声问道。他需权衡利弊,晚月身体尚未痊愈,他绝不能让她再涉险境。
女官面露难色,压低声音道:“回萧将军,是……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林晚月心中一震。当朝太子年仅七岁,是帝后嫡子,也是景帝唯一的皇子,乃国本所系!太子若有恙,必是震动朝野的大事!
“太子殿下怎么了?”林晚月忍不住追问,医者的本能让她暂时忘却了自身的虚弱。
女官眼中含泪,声音更低了:“殿下月前偶感风寒,本己见好,谁知几日前忽然病情反复,高热不退,伴有惊厥,口中胡言乱语,太医署用了各种方子,甚至……甚至请了法师做法,皆不见效。殿下如今昏昏沉沉,水米难进,眼见着……眼见着……”她哽咽着说不下去。
高热惊厥,胡言乱语,药石罔效?林晚月眉头紧锁。这症状听起来绝非普通风寒,倒像是……脑膜炎?或者某种严重的中枢神经系统感染?在这个时代,这几乎是绝症!
萧景玄的脸色也变得极其凝重。太子若有不测,朝局必将动荡,而举荐晚月入宫的皇后,乃至与皇后关系密切的将军府,都可能被卷入巨大的漩涡之中。
“晚月,你……”萧景玄看向妻子,眼中满是担忧。他既不愿她带病涉险,更清楚若她拒绝,皇后乃至陛下会如何想。这几乎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林晚月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悸动与身体的虚弱感。她看着萧景玄,目光清澈而坚定:“景玄,太子乃国本,性命攸关。我既通医术,岂能见死不救?更何况,皇后娘娘亲自相请,于情于理,我都不能推辞。”
她转向女官,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请回禀皇后娘娘,晚月虽才疏学浅,身体也未尽康复,但愿竭尽全力,为太子殿下诊治。请娘娘安排,我稍作准备,即刻便可入宫。”
“少夫人!”女官激动得就要跪下,“奴婢代皇后娘娘,谢过少夫人大义!”
萧景玄看着妻子那虽然苍白却闪耀着坚定光芒的侧脸,知道她己下定决心。他心中百感交集,既有骄傲,更有无尽的心疼与担忧。他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我陪你一起去。”
林晚月摇摇头:“你需坐镇府中,更要稳住朝堂可能因太子病情引发的波澜。我带着锦绣和几个可靠的护卫入宫即可。放心,我会量力而行。”
她知道,此去皇宫,不仅仅是治病救人,更是一场关乎政治、关乎家族命运的豪赌。若治好了太子,自然是天大的功劳;若治不好……后果不堪设想。
但她别无选择。医者仁心,不容她退缩。更何况,这也是一次机会,一次或许能更深层次接触这个帝国核心秘密,甚至……探寻她自身穿越之谜的机会?(她隐约觉得,皇宫大内,或许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线索。)
她挣扎着起身,萧景玄连忙扶住她。
“替我更衣。”林晚月对候在一旁的锦绣道,声音虽弱,却带着一股决然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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