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的情况暂时稳定，但林晚月紧绷的神经却丝毫不敢放松。她知道，这仅仅是暂时压制了毒性，曼陀罗的毒素依旧潜藏在太子体内，若不彻底清除并找出毒源，危机随时可能再次爆发，甚至更为凶猛。
皇后见爱子情况好转，对林晚月己是言听计从。立刻按照她的要求，将撷芳殿内外彻底清查，所有太子近日接触过的物品，从餐具、玩具到衣物、被褥，甚至殿内摆放的盆栽，都被一一登记封存。近身伺候太子的乳母、太监、宫女共八人，也被暂时隔离在偏殿，由皇后信任的嬷嬷和内侍分别问话。
林晚月强撑着病后虚弱的身体，在锦绣的搀扶下，亲自检查那些被封存的物品。她看得极其仔细，尤其是香料、化妆品（太子虽年幼，但宫中有时会使用一些润肤的香膏）、以及可能被掺杂了异物的食物残渣。
时间在紧张的排查中一点点流逝，窗外天色渐暗，宫灯次第亮起，将巍峨的宫殿映照得如同白昼，却驱不散弥漫在撷芳殿内的凝重气氛。
两位太医奉命协助林晚月，他们对林晚月提出的“疑似外邪侵扰，需查毒源”的说法虽感惊疑，但亲眼见到太子在她施针用药后病情缓和，也不敢多言，只是按照她的指示，对一些可疑的物品进行着基础的银针测毒（林晚月知道此法对曼陀罗毒素基本无效，但聊胜于无，也是一种姿态）。
“夫人，您先歇息片刻吧，您脸色很不好。”锦绣看着林晚月额角不断渗出的虚汗，心疼地劝道。
林晚月摇了摇头，目光锁定在刚刚送来的、太子近三日食用过的点心残渣和果品清单上。她拿起一块吃剩一半的、造型精致的芙蓉糕，凑近鼻尖仔细嗅闻。除了糕点本身的甜香，似乎……并无异样。她又检查了盛放点心的碟子，是官窑烧制的白瓷，光滑洁净。
难道判断错了？毒源不在这里？
她蹙眉沉思。曼陀罗中毒，途径无非口服、吸入、接触。吸入方面，那宁神香己被撤下，殿内通风后太子症状有所缓解，说明至少有一部分毒性来自那里。但太子高热惊厥如此严重，单凭吸入恐怕难以达到这个剂量，除非……还有别的途径！
“锦绣，”林晚月忽然问道，“太子殿下平日可有点熏香的习惯？或者，寝殿内是否长期燃放某种固定的香料？”
锦绣还未回答，旁边一位负责记录物品的年轻太医插话道：“回萧夫人，太子殿下年幼，皇后娘娘担心香料过于浓郁对殿下身体不利，因此撷芳殿平日只用最清淡的果香或草木香。那‘宁神香’是内务府三日前才新送来的，说是西域进贡的上等香料，安神效果极佳，娘娘才命人点上的。”
三日前？正是太子病情加重的时间点！林晚月眼中精光一闪。
“那之前的香料呢？可还有剩余？”她立刻追问。
年轻太医想了想，道：“之前的‘清荷露’应该还有库存，就在殿后的小库房里。”
“带我去看看！”林晚月立刻起身。
在小库房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他们找到了几盒尚未开封的“清荷露”。林晚月打开一盒，一股清新淡雅的荷叶混合着薄荷的香气扑面而来，令人精神一振。她仔细检查了香料的色泽、质地，又碾碎一点在指尖嗅闻，确认这只是普通的植物香料，并无问题。
问题果然出在那新送的“宁神香”上！
“负责采购和管理宫内香料的是哪个部门？经手‘宁神香’的内务府官员和太监，立刻控制起来！”林晚月对随行的皇后宫中的掌事太监说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掌事太监面露难色：“萧夫人，内务府人员繁杂，牵扯甚广，没有确凿证据和娘娘懿旨，恐怕……”
“证据？”林晚月冷笑一声，拿起那盒“清荷露”和之前从太子寝殿取来的“宁神香”残灰，“这‘宁神香’气味虽经巧妙掩饰，但其底层蕴含的曼陀罗成分，与这‘清荷露’截然不同！太子殿下正是在更换此香后病情急转首下，这难道不是证据？快去！若耽搁了，让真凶逃脱或毁灭证据，谁也担待不起！”
掌事太监被她凌厉的气势所慑，又想到皇后娘娘对此事的重视，不敢再犹豫，连忙躬身道：“是，奴才这就去禀明娘娘，并派人暗中盯住内务府相关人等！”
林晚月点了点头，心中却并无多少轻松。内务府鱼龙混杂，背后关系盘根错节，就算找到了经手人，也未必能揪出真正的幕后黑手。对方既然敢对太子下手，必然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和替罪羊。
她回到太子寝殿，皇后正守在床边，握着太子依旧滚烫的小手，默默垂泪。见到林晚月，她急忙问道：“晚月，可查出什么了？”
林晚月将自己的发现和判断，用尽量委婉但清晰的方式告知了皇后，洋浩轩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重点强调了“宁神香”的嫌疑。
皇后听完，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被身旁的宫女连忙扶住。她眼中先是难以置信，随即涌上滔天的愤怒和后怕：“竟……竟是有人下毒？！是谁？！是谁如此狠毒，要害我的宸儿？！”
“娘娘息怒，眼下最重要的是稳定殿下病情，并暗中查访，以免打草惊蛇。”林晚月冷静地劝慰道，“殿内的毒素尚未完全清除，臣妇需再行施针用药。”
皇后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紧紧抓住林晚月的手，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好，好，都听你的！晚月，本宫和宸儿的性命，就托付给你了！”
林晚月感受到皇后手上传来的冰凉和颤抖，心中亦是沉重。她再次取出银针，为太子行针，进一步疏通经络，促进代谢。同时，她又借机给太子喂下了一剂加强版的解毒剂和营养液。
这一次施针用药后，太子的体温开始有了明显的下降趋势，呼吸也变得更为平稳悠长，虽然仍未苏醒，但状态显然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皇后见状，紧绷的心弦终于稍稍松弛了一些，对林晚月的信任和依赖更是达到了顶点。
夜深了，撷芳殿内灯火通明。林晚月拒绝了皇后让她去休息的好意，坚持要守在太子床边观察情况。锦绣在一旁陪着她，为她披上厚厚的毯子，递上温水。
殿外夜风呼啸，吹动着宫檐下的铃铛，发出清脆又带着几分凄清的声响。林晚月靠在床边的椅子里，虽然身体疲惫到了极点，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曼陀罗……宁神香……内务府……这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阴谋？是针对太子？还是针对皇后？抑或是想通过动摇国本，来达到某种更大的政治目的？
她不由得想起了萧景玄身上的毒。虽然症状不同，但用毒手段之隐秘、之狠辣，似乎有某种异曲同工之妙。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这个念头让她不寒而栗。如果真是同一势力所为，那这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其能量和野心，恐怕远超想象。
就在她凝神思索之际，殿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似乎有压低的争执声。
林晚月警觉地抬起头。锦绣也立刻走到门边，侧耳倾听。
片刻后，掌事太监脸色难看地走了进来，低声禀报：“娘娘，萧夫人，内务府那边……负责采办‘宁神香’的管事太监王德，一个时辰前……被发现投井自尽了！”
“什么？！”皇后猛地站起身，脸色剧变。
林晚月的心也沉了下去。果然！对方动作好快！线索就这么断了！
“可在他住处搜出什么？”林晚月急忙问道。
掌事太监摇头：“己经派人去搜了，但目前还未有发现。王德是内务府的老人，平日里看着老实巴交，谁能想到他……”
自杀？灭口？林晚月更倾向于后者。这王德，恐怕也只是一枚被利用后丢弃的棋子。
殿内的气氛再次变得凝重起来。唯一的线索中断，意味着下毒之人依旧隐藏在暗处，随时可能再次发动袭击。
林晚月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目光锐利如刀。对手很狡猾，也很谨慎。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无计可施。
毒源虽然被切断，但太子体内残留的毒素，本身就是线索。不同的曼陀罗品种、产地、提炼手法，都会在毒素中留下细微的差异。只要她能提取到足够的样本，利用空间里的精密仪器进行分析，或许能找到指向真凶的蛛丝马迹！
而且，对方如此急于灭口，正说明他们害怕暴露！这反而证明了她的调查方向是正确的！
“娘娘，”林晚月转身，对惶惶不安的皇后沉声道，“王德之死，恰恰说明我们触碰到了他们的痛处。对方越是如此，我们越不能自乱阵脚。当务之急，是全力救治殿下。只要殿下安然无恙，他们的阴谋便无法得逞。至于追查真凶……”她顿了顿，眼中闪过智慧的光芒，“明面上的线索断了，未必没有暗处的痕迹。请娘娘放心，臣妇定会竭尽全力。”
皇后看着林晚月那在灯下显得异常沉静坚定的脸庞，慌乱的心似乎也找到了一丝依靠。她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与决绝：“好，本宫信你。需要什么，尽管开口。这宫里……是该好好清理清理了！”
夜色更深，宫墙之内，暗流愈发汹涌。林晚月知道，她面临的不仅是一场医术的较量，更是一场智慧与胆识的考验。而她，绝不会退缩。为了太子的性命，为了皇后的信任，也为了她和景玄、安安未来的安稳，她必须赢下这一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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