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敲打着万事屋的窗户，节奏急促，仿佛预示着不安的夜晚。
林枫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是本地几个模型论坛和QQ群的界面，眼花缭乱的零件图片和术语充斥着视野。
他从浩如烟海的信息中筛选着可能与“人偶”、“红色”、“静止”这些关键词相关的蛛丝马迹，但收获甚微。
这个圈子太专业，也太分散了。
就在他揉了揉发涩的眼睛，准备换种思路时，手机尖锐地响起，是李雯。她的声音失去了往常的冷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急切：
“林枫！有发现！我们排查模型爱好者群体时，一个派出所同事提到，他们片区有个独居的年轻男人，叫陈浩，在附近的模型厂做质检员，性格孤僻，最近行为有点反常。”
“具体。”林枫言简意赅。
“邻居反映，最近几次下雨的晚上，都看到他穿着深色雨衣出门，很晚才回来。而且，上个月有人看到他扔垃圾时，袋子里有撕破的红色布料！最重要的是，我们调取了他小区附近的监控，发现第二个受害者刘婷婷失踪当晚，他的身影曾在刘婷婷工作的快餐店附近出现过！时间点吻合！”
林枫的心脏微微一缩。“地址。”
“东升小区，3号楼401。我们的人正在外围布控，但还没有首接证据申请搜查令。李队的意思是想办法确认一下，怕打草惊蛇。”回答的是苏晓楠的声音，她似乎就在李雯旁边，语气紧张又兴奋。
东升小区……林枫迅速在脑中定位，那是一个建于上世纪九十年代的老小区，管理相对松散。
“我过去看看。”林枫挂了电话，没有丝毫犹豫。这种时候，常规程序往往意味着贻误战机。他需要一双不在警方序列里的眼睛。
他迅速套上那件半旧的黑色冲锋衣，检查了一下背包里的必要物品，包括一支强光手电和一根便携式的强韧塑料撬棍（以备不时之需）。推开门，冰冷的雨气扑面而来。
他没有开车，而是选择了地铁加步行的方式，这样更不引人注目。雨水顺着帽檐流下，模糊着他的视线，却让他的大脑异常清醒。陈浩……模型厂质检员……独居……红色布料……时间地点吻合……这一切似乎都严丝合缝地对上了嫌疑人的画像。
是凶手终于露出马脚了吗？还是……太过顺利了？
一种本能的警惕在他心底升起。凶手前三次作案都干净利落，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指向性线索，为什么这次会如此“不小心”？红色的布料就这么随意地扔在垃圾袋里？还在监控下暴露行踪？
但无论如何，他必须去确认。
来到东升小区附近，林枫没有首接进入，而是先在周边绕了一圈。小区果然如他所料，围墙低矮，监控探头稀疏且老化。他很容易就找到了一个监控死角，翻墙而入。
3号楼是那种没有电梯的老式板楼，楼道里灯光昏暗，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林枫悄无声息地来到西楼，401的房门紧闭，猫眼里一片黑暗。
他屏住呼吸，将耳朵贴近门板，仔细倾听。里面没有任何声音，寂静得如同无人居住。他蹲下身，检查门锁，是普通的弹子锁，对于他来说并不算太难。
正当他考虑是否要采取非常手段进入时，楼下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和压低的对话声。是警方的人？还是……
林枫迅速闪身躲进上一层楼的楼梯拐角阴影里。
脚步声在西楼停下，果然是穿着便衣的警察，林枫认出其中一个是李雯队里的骨干。他们似乎也在观察401的情况，没有立刻行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雨声掩盖了大部分细微的声响。楼道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突然，401的房门内传来“咔哒”一声轻响，像是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楼下的便衣警察立刻警觉起来，手按在了腰间的枪套上。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无声惊雷起门，被从里面缓缓拉开了一条缝。
林枫在阴影中眯起了眼睛。
一个身影出现在门缝后，身高大约一米七五，瘦削，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家居服，头发凌乱，脸上带着刚睡醒的惺忪和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谁啊？大晚上的？”男人嘟囔着，声音沙哑。
“警察。”便衣亮出了证件，“你是陈浩吗？有些情况需要向你了解一下。”
陈浩愣了一下，脸上闪过明显的困惑和紧张：“警察？我……我怎么了？”
“关于附近发生的一些案件，希望你配合调查。”警察的语气不容置疑。
陈浩犹豫了一下，还是拉开了门。“进来吧。”
便衣警察迅速进入屋内。林枫在楼上能听到下面传来简单的问话声和翻动东西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一个便衣警察走了出来，对着对讲机低声汇报：“李队，初步看了，屋里很多模型，没发现明显可疑物品。陈浩说他昨晚感冒吃了药很早就睡了，有药店购药记录。对红色布料的解释是之前帮朋友做cosplay道具剩下的，觉得没用就扔了。在快餐店附近出现是去找朋友吃饭……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
林枫的心沉了下去。果然……太顺利的线索，往往意味着陷阱。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内容只有简短的几个字：
**“你看，影子是抓不住的。”**
林枫的瞳孔骤然收缩！这条短信！发送时间就在警察进入陈浩家之后！
这不是巧合！凶手在看着这一切！他知道警方的行动，甚至可能故意引导他们怀疑陈浩！目的呢？拖延时间？扰乱侦查方向？还是……为了把他林枫从某个地方引开？
调虎离山！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电般划过林枫的脑海！凶手的目标，从来都不是这个陈浩！他利用一个精心布置的、看似合理的嫌疑对象，将警方和他林枫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东升小区！
那他现在真正想去的地方是哪里？下一个作案现场？还是……万事屋？
林枫猛地从楼梯拐角冲出，不顾楼下警察惊讶的目光，飞快地奔向楼下，同时拨通了李雯的电话。
“李队！陈浩可能是烟雾弹！凶手在误导我们！他可能另有行动！”林枫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急促。
电话那头的李雯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我知道！刚刚接到指挥中心通报，城北一个废弃的纺织厂附近有环卫工人报警，闻到浓烈异味，怀疑……我们的人正在赶过去！”
城北！废弃纺织厂！又一个“屋”！
“我马上过去！”林枫挂断电话，冲出小区，冲到路边，不顾一切地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城北，废弃的第二纺织厂！快！”他几乎是低吼着对司机说道。
出租车在雨夜中疾驰，雨刷器疯狂地左右摆动，勉强刮开一片模糊的视野。林枫紧紧握着手机，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灯光，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
他中计了。凶手巧妙地利用了一个巧合（或者是他刻意制造的巧合），将警方的调查引向了一个错误的方向，从而为自己真正的行动争取了时间和空间。
那个隐藏在暗处的“人偶师”，不仅残忍，而且无比狡猾。他像是在下一盘棋，每一步都计算精准，甚至预料到了对手的反应。
而那条“影子是抓不住的”短信，更是赤裸裸的嘲讽。
出租车在湿滑的路面上颠簸着，林枫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这一次，他落后了一步。现在，他只希望赶去城北废弃纺织厂的同事能够及时阻止悲剧的发生，或者……至少能保住最新的现场，找到决定性的线索。
雨，越下越大了。黑夜像一张巨网，笼罩着这座城市，也笼罩着这场步步惊心的追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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