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白浅歌刚用昨夜寻来的草药,配合那滴“借”来的王爷血引,调配好解药服下,便听得院外传来一阵刻意放重的脚步声与娇柔的嗓音。
“姐姐可在屋里?妹妹来看你了。”
是白若薇。
白浅歌眸色一冷,这么快就又上门了?看来昨日的教训还不够深刻。
她示意青萝去开门,自己则依旧半靠在榻上,做出一副虚弱无力的模样。
白若薇今日穿了一身水蓝色的绫罗裙,头戴珍珠步摇,打扮得比昨日更为精心。她身后跟着的丫鬟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红木食盒。
一进门,白若薇便用绣帕掩了掩鼻,仿佛嫌弃这屋里的简陋与“晦气”,但脸上却堆满了关切的笑容:“姐姐昨日落水,可把妹妹担心坏了。回去后我辗转反侧,心中实在难安,特意让小厨房熬了上好的血燕补汤,给姐姐压压惊,补补身子。”
她说着,示意丫鬟将食盒放在桌上,亲自打开,端出一只白瓷炖盅,掀开盖子,一股浓郁的燕窝香气顿时弥漫在空气中。
“姐姐快趁热喝了吧,这可是妹妹的一片心意。”白若薇将炖盅推到白浅歌面前,眼神“真诚”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白浅歌目光扫过那盅色泽晶莹的燕窝汤,鼻尖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血燕不假,香气也正常。
但在这浓郁的燕窝香气之下,隐藏着一丝极淡的、带着点辛辣的异样气味——红疹散。
这是一种不算烈性,但极为阴损的毒药。服用后不会致命,但会让人浑身起满红色疹子,奇痒无比,数日不退,极其损人容貌,且容易被人误会是染了什么不干净的恶疾。
好个“一片心意”!这是想让她在本就“废柴”的名声上,再加一个“容貌尽毁”、“身染恶疾”的标签,彻底沦为京中笑柄?
白浅歌心中冷笑,面上却适时地露出几分“感动”与“受宠若惊”,她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声音虚弱:“有劳妹妹费心了……只是我如今这般模样,实在受不起如此珍贵的补品……”
“姐姐说的哪里话!”白若薇见她推辞,连忙上前一步,亲自端起炖盅,用汤匙搅动着,语气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亲热,“我们姐妹之间,何分彼此?姐姐身子要紧,快些喝了吧,凉了可就辜负这上好的血燕了。”
她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急切和恶毒,恨不得亲手将这盅加料的汤给白浅歌灌下去。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几声细弱的猫叫。
白浅歌眼神微微一亮,像是被猫叫吸引了注意力,她看向窗外,语气带着点惊喜和怀念:“咦?是妹妹那只宝贝的雪团儿吗?我记得它最是粘人可爱了。”
白若薇养了一只通体雪白的狮子猫,取名雪团儿,平日里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比对待下人还在意。
听到白浅歌提起自己的爱猫,白若薇下意识地朝窗外看了一眼,果然见雪团儿正在院中的草丛边打滚嬉戏。
就在她视线转移的这一刹那,白浅歌动了。
她假装要伸手去接炖盅,手腕却“不经意”地一抖,指尖在炖盅边缘极快地掠过,一丝无色无味的粉末从她指甲缝中悄无声息地落入汤中,瞬间溶解。同时,她另一只手己拿起桌上一只空着的、原本用来喝水的粗瓷碗。
“妹妹如此盛情,姐姐再推辞倒显得生分了。”白浅歌笑着,接过白若薇手中的炖盅,却并未送往自己嘴边,而是手腕一转,将大半盅汤羹稳稳地倒入了那个空碗中,动作流畅自然,仿佛本就打算如此。
“这血燕珍贵,我身子虚,一次也用不了这许多,倒掉也是浪费。”她将只剩下小半盅汤的炖盅放回桌上,然后端起那只盛满了燕窝汤的粗瓷碗,走向窗边,对着外面的雪团儿柔声呼唤:“雪团儿,来,给你尝尝好东西。”
白若薇先是一愣,随即心中嗤笑,这废物果然是上不得台面,如此珍贵的血燕,竟然要拿去喂猫!不过也好,只要她肯接触这汤,哪怕只是喂猫时沾到手上,也够她受的!
她并未阻止,反而带着几分看笑话的心态,看着白浅歌将碗放在窗台上。
那雪团儿闻到香甜气味,果然喵喵叫着跑了过来,伸出的小舌头,欢快地舔食起来。
白若薇脸上带着施舍般的笑意,正准备再劝白浅歌将剩下那小半盅喝掉,却异变陡生!
“喵——!!”
正在舔食的雪团儿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猛地从窗台跳下,在地上疯狂打滚,不停地用爪子抓挠自己的脑袋和身体,原本光滑雪白的毛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凌乱,皮肤上迅速冒出一片片红肿的疹子,看起来恐怖又可怜!
“雪团儿!我的雪团儿!”白若薇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化为惊骇与心痛,她尖叫着冲过去,想要抱住爱猫,却被痛苦癫狂的猫儿一爪子挠在手背上,顿时出现几道血痕。
“这……这是怎么回事?!”白若薇又惊又怒,猛地扭头看向白浅歌,眼神狠毒,“你对我的雪团儿做了什么?!”
白浅歌站在桌边,脸上适时的露出惊恐万状的表情,她指着桌上那剩下的小半盅汤,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妹妹……妹妹你的汤……这汤有问题!你看,雪团儿只是喝了一点就变成这样!若是……若是我刚才喝了……”
她像是后怕极了,身体微微发抖,眼圈瞬间就红了,演技堪称精湛:“妹妹,我知道你素来不喜我,可……可你为何要在这汤里下毒?连一只猫儿都不放过?我……我好害怕……”
她一边说着,一边踉跄着后退,仿佛随时会晕厥过去,对着闻声进来的青萝虚弱道:“青萝,快……快去禀报母亲!就说……就说二小姐送来的汤有毒,要害我!连猫都遭了殃!请母亲为我做主啊!”
白若薇彻底傻了!
她看着痛苦哀嚎、浑身红疹的爱猫,又看看“惊恐无助”、倒打一耙的白浅歌,再听到她竟然要惊动嫡母(虽非亲生,但名义上的主母),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天灵盖!
这汤里的毒明明是她下的!怎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胡说!你血口喷人!”白若薇气急败坏,指着白浅歌,脸色煞白,想要辩解,却一时语无伦次。
很快,得到消息的当家主母(白战的正妻,常年礼佛不太管事)派了身边的嬷嬷过来查看。看到眼前景象——痛苦不堪的猫,桌上剩下的“毒汤”,以及“吓得”花容失色、泫然欲泣的嫡女大小姐,还有百口莫辩、狼狈不堪的庶女二小姐,事实似乎不言而喻。
白若薇哭着被嬷嬷“请”去了主院,等待她的,将是一番严厉的训斥和禁足惩罚。而她那只心爱的雪团儿,怕是也要受好些时日的罪。
清浅阁内终于恢复了安静。
青萝关上门,看着自家小姐瞬间收起了那副柔弱无助的模样,神色平静地拿起桌上那剩下的小半盅“毒汤”,走到墙角,毫不犹豫地倒进了花盆里。
“小姐,您真是太厉害了!”青萝双眼放光,满是崇拜。
白浅歌拍了拍手,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想玩阴的?她奉陪到底。
只是下次,可就不止是起红疹这么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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