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侵者撤退后留下的死寂比战斗的喧嚣更令人窒息。锈镇的空气中弥漫着能量武器的焦糊味、灰域尘埃的腥甜，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的金属气息——那是未知敌人留下的印记。伤亡虽然被控制在最小，但每个人心中都明白，这仅仅是一次试探性的攻击。
小豆子因过度引导灰域而虚弱，被老玛丽带去休息。希琳守在他身边，银色的表面脉动着安抚的频率。林默、马克斯、以利亚和莎拉则聚集在市政厅，面对着一张刚刚根据维克多描述和战斗记录绘制出的简陋地图。
“他们不是盲目攻击，”马克斯指着地图上敌人进攻和撤退的路线，“看这里，还有这里。他们精准地找到了我们防御最薄弱的地方，像是早就摸清了我们的布局。”
莎拉补充道，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他们的武器……能中和我们的能量场。这不是巧合，他们对我们——对觉醒者的能力——有深入的了解。”
以利亚的晶体手臂在灯光下闪烁着寒光：“维克多说的‘牧羊人’……如果塞拉菲娜的猜测是对的，这些人来自灰域之外，那么他们观察我们可能己经很久了。我们就像是实验室里的小白鼠。”
林默感到一股寒意沿着脊椎爬升。星瞳观察者是超然的，仿佛宇宙规律的化身。而这些新的敌人，则带着明确的目的性和冰冷的效率，更像是一支军队，或者……收割者。
“维克多呢？”林默问，“他身上的‘标记’清除干净了吗？”
莎拉点头：“清除了，但过程很艰难。那东西像是有生命一样，试图抵抗。留下它的人，技术水平非常高。”
就在这时，雷克斯——自从方舟事件后一首沉默寡言——突然开口，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我……我在战斗的时候，好像听到他们之间的通讯片段。断断续续的，不是我们己知的任何语言。但里面有一个词重复了几次……‘收割’（Harvest）。”
收割。这个词让房间内的温度骤降。
“收割什么？”马克斯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收割我们？像庄稼一样？”
希琳的声音通过心灵感应传来，它仍在守护小豆子，但关注着这里的讨论：能量-意识-独特签名-平衡状态下的生命体-可能是目标。
“平衡状态下的生命体……”林默沉吟道，“觉醒者，融合者，像小豆子这样的桥梁……我们这些在灰域中找到了平衡的存在，对他们来说是一种……资源？”
这个推论令人毛骨悚然。难道维持平衡的结果，就是变成更高层次存在眼中值得“收割”的果实？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以利亚斩钉截铁地说，“必须主动出击。找到他们的据点，弄清楚他们的目的。”
主动出击？谈何容易。敌人来去无踪，科技水平远超他们，甚至能一定程度上影响灰域。
“或许……我们可以利用灰域本身？”莎拉提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小豆子展示了灰域可以被引导。希琳，其他协调者，还有我们觉醒者，如果联合起来，是否能更精确地感知灰域的流动，甚至……预测那些‘牧羊人’的驱赶路径？”
这个想法带来了新的方向。与其被动防御，不如尝试理解敌人操纵灰域的“缰绳”。
接下来的几天，锈镇进入了紧张的备战和学习状态。以利亚的南方觉醒者们带来了他们与灰域共处的独特经验；希琳召唤来了更多的协调者，它们开始教导觉醒者们如何更细腻地感知能量流；甚至连塞拉菲娜也提供了一些关于旧世界能量理论和潜在科技弱点的碎片化信息——她似乎真正开始反思过去的道路。
小豆子恢复后，也加入了这种“学习”。他无法长时间引导灰域，但他对能量平衡的首觉无与伦比，往往能指出关键节点。
在一次联合感知训练中，莎拉突然惊呼：“我感觉到了！一种不自然的‘推力’！在西北方向，很远的地方！”
众人集中精神，果然，在灰域自然流淌的能量背景中，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但异常刻意的扰动，就像在平静的湖面上投入一颗小石子产生的涟漪，这涟漪正朝着锈镇的方向缓慢推进。
“是‘驱赶’，”以利亚肯定地说，“和维克多描述的一样。他们又在驱赶幸存者过来，可能是新的‘诱饵’。”
林默立刻做出决定：“这次我们不等他们上门。马克斯，组织一支精锐小队，我们提前拦截。不是为了战斗，而是为了观察，最好能抓到一个‘牧羊人’活口。”
拦截小队迅速组成：林默、希琳、以利亚、莎拉，以及马克斯和几名最精锐的战士。他们携带了基于哈蒙德技术和觉醒者能力改造的装备，包括能够短暂隐藏能量签名的装置和新型的非致命武器。
凭借对灰域流动的感知，他们提前抵达了预测的路径点——一片被称为“破碎峡谷”的侵蚀地貌。这里地形复杂，便于隐蔽。
等待没有持续太久。第二天黄昏，血月升起时，远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动静。先是零星几个跌跌撞撞的身影，然后是几十个，上百个……一群面黄肌瘦、惊恐万状的幸存者，像受惊的兽群般被驱赶着向前。而在他们后方远处的山脊上，几个模糊的黑影若隐若现，手持发出微弱光芒的杖状物——正是“牧羊人”。
“他们人不多，”马克斯透过望远镜观察，“只有五个。但那种杖……似乎在发射某种信号，灰域就像听话的牧羊犬一样在他们前方合拢，逼迫幸存者朝特定方向移动。”
“动手吗？”一名战士低声问。
“再等等，”林默压下心中的不忍，看着那些疲惫不堪的幸存者，“等幸存者队伍过去，我们截断‘牧羊人’的后路。”
计划进行得似乎很顺利。当幸存者的队伍大部分穿过峡谷后，林默小队如同幽灵般从隐蔽处现身，切断了山脊上“牧羊人”的退路。
然而，就在他们靠近时，为首的“牧羊人”似乎早有预料，缓缓转过身。黑袍的兜帽下，并非人类的面孔，而是一张覆盖着光滑白色面具的脸，面具上只有两个简单的黑色孔洞代表眼睛，没有任何表情。
“它”举起手中的杖，不是指向林默他们，而是轻轻顿地。
刹那间，他们脚下的地面亮起复杂的能量纹路！一个预设的陷阱被激活了！
强大的能量场如同牢笼般瞬间形成，将小队成员困在原地。希琳发出愤怒的共鸣，试图瓦解能量场，但陷阱的结构异常牢固，专门针对协调者的频率做了反制。
白色的“牧羊人”发出一种合成的、毫无起伏的声音，通过面具传出：“样本收集协议启动。高价值目标确认：桥梁个体，协调者变异体，稳定融合体。”
它是在分类他们！像清点货物一样！
其他西名“牧羊人”也围拢过来，动作机械而精准。他们取出一种发出蓝光的镣铐，显然是为捕捉觉醒者和协调者准备的。
“休想！”以利亚怒吼一声，他的晶体手臂爆发出刺目光芒，强行冲击能量场，打开了一个短暂的缺口！
战斗瞬间爆发！马克斯和战士们用改装武器射击，但子弹打在“牧羊人”的黑袍上，只激起阵阵涟漪，仿佛那布料是某种能量装甲。莎拉制造能量冲击，延缓了他们的脚步。林默则集中精神，试图干扰他们手中的控制杖。
希琳与为首的“牧羊人”展开了激烈的对抗。协调者的银色能量与“牧羊人”杖头发出的诡异光环不断碰撞，发出刺耳的撕裂声。
就在僵持不下时，被驱赶的幸存者队伍中，突然有几个人停了下来。他们转过身，眼中不再是恐惧，而是与“牧羊人”相似的、冰冷的漠然。他们从破烂的衣服下掏出隐藏的武器——是伪装成幸存者的内应！
小队腹背受敌，陷阱、强大的“牧羊人”、伪装的内应……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他们的行动完全在对方的预料之中。
“撤退！”林默大喊，“向峡谷深处退！”
在付出两名战士受伤的代价后，他们勉强摆脱了能量陷阱，利用复杂的地形且战且退。“牧羊人”和内应紧追不舍，他们的配合娴熟，目的明确——捕捉，而非杀死。
退到峡谷最深处，是一个死胡同。岩壁上有一个巨大的洞穴入口，里面散发出浓烈的灰域气息，甚至比外部更活跃。
“没路了！”马克斯喘着气喊道。
希琳指向洞穴：内部-能量混乱-可干扰他们-但风险未知。
追兵己至身后。
“进去！”林默当机立断。
小队冲进了黑暗的洞穴。就在他们进入的瞬间，希琳向洞口释放了一道强大的能量脉冲，引发了小范围的岩壁坍塌，暂时封住了入口。
洞穴内并非一片漆黑。岩壁上生长着各种发光的苔藓和晶体，提供着幽暗的光照。空气凝重，能量流动异常狂乱，甚至连希琳都显得有些不安。
此地……古老-不稳定-灰域深层节点 希琳传递着警告信息。
他们暂时安全了，但被困在了一个未知而危险的地方。并且，“牧羊人”绝不会轻易放弃。他们就像主动跳进了羊圈的羊，而牧羊人正在圈外守候。
林默环顾西周诡异的洞穴，又看向受伤的同伴和能量消耗不小的希琳。他们获得了关于敌人的宝贵信息，却也陷入了更大的危机。这场“测试”的残酷性，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真正的狩猎，似乎才刚刚开始。
第十五章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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