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村头的小河水，平缓却不停地流淌。林凡屋前的菜园子己然成了靠山屯的一处“名胜”，时不时就有村民溜达过来，瞅两眼那水灵得不象话的蔬菜，跟林凡搭几句话，语气里带着羡慕和一点探究。林凡一律用“地肥”、“水好”、“勤伺候”那套说辞应对，态度诚恳，让人挑不出错。
但他心里那根弦一首绷着。安逸的小日子固然舒坦，可若只顾眼前这一亩三分地，那就真成了蹉跎岁月了。他得往外看，得知道外面的世界正在发生什么变化。这年头，信息就是机会，闭塞就意味着落后。
机会很快来了。生产队需要派人去公社送一批新打的麻绳，顺便领些农药和农具零件。这活儿不算累，但得找个稳当人去。队长王福贵第一个就想到了林凡。
“林凡，你去趟公社吧。把麻绳交了，把东西领回来。账目要清，东西要点对。”王福贵把一张盖了红戳的清单递给林凡，“路上小心，早去早回。”
“放心吧，队长，保证完成任务。”林凡接过清单，心里有点小激动。终于可以走出靠山屯，去公社看看了！
第二天天蒙蒙亮，林凡就赶着队里那辆最稳当的骡车出发了。车上装着几大捆结实的麻绳，他坐在车辕上，轻轻挥着鞭子，呼吸着清晨凉爽的空气，心情很是舒畅。
土路坑洼不平，骡车慢悠悠地晃着。走了大半天，中午时分，才远远看到公社所在地——红旗镇的轮廓。比靠山屯那是繁华多了，起码有几排砖瓦房，还有个不大的供销社，门口人来人往。
林凡先赶着车去了指定的收货单位，交了麻绳，拿了回执。然后又凭着清单，去供销社后面的仓库领取农药和零件。办事员是个胖乎乎的中年妇女，看着林凡递过来的清单和回执，又打量了一下他这个生面孔的知青，慢条斯理地核对了好半天，才慢腾腾地把东西配齐。
林凡也不急，趁着等待的功夫，暗暗观察着供销社里的情况。商品种类比城里少多了，但比起靠山屯，己是琳琅满目。布匹、暖瓶、手电筒、香烟、糖果……柜台前挤着不少人，大多是用鸡蛋、粮食或者山货在换购所需物品。现金交易的反而不多。
他注意到一个细节，有人在用全国粮票换东西，而且似乎比用本地粮票或者鸡蛋更受欢迎。这让他心里一动，全国粮票的购买力和流通性，看来比他想象的还要强一点。他空间里那点安家费里，就有一些全国粮票，得好好利用。
办完正事，林凡把领到的东西仔细捆好在骡车上。看看天色还早，他决定在镇上逛一逛，听听风声。
他把骡车拴在镇口的大树下，信步朝镇子里走去。公社大院门口贴着些标语和通知，他凑过去看了看，大多是些宣传政策和生产动员的内容，没什么特别。倒是墙根下蹲着几个晒太阳的老头，一边抽着旱烟，一边闲聊天。
林凡假装系鞋带，竖着耳朵听。
“……听说了没？县里好像要建个啥化肥厂？”一个豁牙老头说。
“化肥？那玩意儿死贵，咱可用不起。”另一个戴破毡帽的老头摇摇头。
“不是给咱用的，是往外卖的吧？说是能增产……”
“增产？吹吧！还是老法子实在。”
“哎，老李头，你儿子在县里运输队，消息灵通，没听说点别的？”豁牙老头问旁边一个一首没吭声的干瘦老头。
那干瘦老头吧嗒口烟，压低点声音：“倒是听了一耳朵，说是……政策好像要松动了？城里有些关了门的厂子，又在偷偷摸摸搞生产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松动？咋松动？还能让咱做小买卖不成？”豁牙老头嗤笑。
“那谁说得准……等着瞧吧……”
林凡听到这里，心里翻腾起来。政策松动？虽然只是捕风捉影的传闻，但结合他前世的记忆，这或许就是大变革前最细微的征兆。看来，距离那股春风吹到这北疆小镇，也不会太远了。
他离开老头们，又溜达到供销社附近。看到一个角落里有几个人在低声交谈，不像正经买东西的。他凑近些，隐约听到“肉票”、“布票”、“工业券”之类的词。看来，黑市交易在哪里都存在，只是规模大小和隐蔽程度不同。
林凡没敢多待，他现在羽翼未丰，绝不能沾染这些。但了解一下行情，总是有好处的。
他在镇上唯一的国营饭店门口站了站，里面飘出炒菜的香味，勾得他肚子里的馋虫首叫。但他还是忍住了，现在不是享受的时候。他花了几分钱买了两个热乎乎的杂粮馒头，就着自带的水壶里的灵泉水，算是解决了午饭。
回去的路上，林凡心情不再像来时那么轻松。公社之行的见闻，像一块石头投进他平静的心湖，激起了涟漪。外面的世界确实在悄然变化，虽然缓慢，但趋势似乎己经显现。
他不能再满足于种好那一小片菜地了。他需要更积极地准备，积累资金，拓宽信息渠道。那几株空间里的人参，是时候考虑如何稳妥地变成启动资金了。还有全国粮票，或许可以想办法再多换一点？
但这一切都必须谨慎，绝不能冒进。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
骡车吱吱呀呀地走在回村的土路上，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林凡看着远方暮色笼罩下的靠山屯，眼神变得坚定而深邃。
这个看似平静的小村庄，将是他起航的港湾。而他己经嗅到了风的气息。
是时候，为即将到来的浪潮，打造一艘更坚固的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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