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的晨雾还未散尽,皇城九重门却己暗流涌动。朱允熥披着绣金蟒袍立于奉天殿阶前,指尖无意识着腰间玉带——那里藏着一柄短刃,是他昨夜亲自打磨的。昨日传来密报,周王朱橚暗中联络禁军统领,欲效仿唐太宗故事,于今日早朝发难。
“陛下该更衣了。”贴身太监捧着冕旒走近,声音微微发颤。朱允熥抬眼望去,东方既白的天空突然掠过鸦群,刺耳的啼叫刺破寂静。他忽然抬手制止宦官动作:“且慢。”转身走向殿角铜镜,镜面映出他年轻的面容,眉间沟壑比半月前深了许多。
此刻的玄武门外,气氛远比殿内凝重百倍。左都督李景隆正带着亲卫佯装巡视城墙,实则紧盯着崇文门方向——那里藏着三百名蓄势待发的府军。而右副将军耿炳文则站在丹墀之下,铠甲缝隙渗出冷汗,他清楚记得三日前周王府送来的那封密函,羊皮纸上盖着血指印的盟书还藏在怀中。
“咚——”景运钟声骤然响起,惊起满树栖鸟。本该按部就班开启的宫门竟纹丝不动,反倒是玄武门轰然洞开,二十余匹战马裹挟尘烟冲入广场。为首的正是周王次子朱孟焐,手中长槊寒光凛冽,首指正在整理朝班的文官队列。
“逆贼安敢!”户部尚书刚喝出声,就被流矢射穿咽喉。鲜血溅上汉白玉栏杆的刹那,埋伏在东西廊庑的伏兵齐齐发难。箭雨从飞檐斗拱间倾泻而下,原本肃穆的朝会瞬间化作修罗场。朱允熥透过琉璃窗目睹这一切,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这个角度正好看见周王旗帜出现在玄武门城楼,而他预先安排的火器营竟迟迟未至。
“护驾!”锦衣卫指挥使嘶吼着扑向龙椅,却被暗处窜出的刺客截住。朱允熥猛然扯断朝珠,珍珠噼啪落地声中抽出靴筒里的短刃。此时殿外喊杀声震耳欲聋,他分明听见有人在高呼“清君侧”,也知道那些喊着忠君口号的人最是要取自己性命。
就在叛军即将冲破大殿门槛的千钧一发之际,天空突然传来奇异的呼啸声。数十个燃烧的陶罐划过弧线,精准砸向玄武门下的骑兵阵列。爆燃的火焰混着硫磺味腾起黑烟,战马惊惶尥蹶子撞翻自家阵型。朱允熥眼前一亮:这是工部连夜研制的“雷火弹”,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
“放狼烟!”他厉声喝道。刹那间,五凤楼上升起三道浓烟,正是约定的攻击信号。早己潜伏在太庙方向的神机营突然现身,火铳齐射形成密集火力网。叛军腹背受敌之际,又有一支奇兵从文渊阁方向杀出——竟是穿着儒衫的考生们手持改良版诸葛连弩,箭簇专射马匹要害。
朱允熥趁乱冲出大殿,顺手抓起地上断裂的长枪。他的蟒袍被火星烫出焦痕,鬓发散乱却目光灼灼。当看到周王世子举刀劈向年迈的老翰林时,年轻人爆发出惊人的速度,用枪杆架住致命一击。金属碰撞声里,他看清对方眼中闪过的错愕——显然没料到这个皇帝竟有如此身手。
“尔等可知自己在做什么?”朱允熥吐字如冰碴,枪尖挑起散落的盟书残页,“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容得你们践踏?”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闷雷般的马蹄声。原来是漠北归来的铁骑先锋接到勤王诏,正马不停蹄赶来救援。
日头渐渐西斜时,血腥气的浓度终于开始稀释。朱允熥拄着染血的长枪站在尸山之上,脚下踩着周王世子的断剑。他望着狼狈逃窜的几个藩王背影,突然想起半个月前那个飘着传单的黎明——原来真正的杀局从来不止一面。
“陛下圣躬安泰!”幸存的文武百官纷纷跪拜,有人注意到帝王掌心的血泡,那是长时间握枪磨出来的。朱允熥摆了摆手,目光扫过满地狼藉的象牙笏板:“把这些都收起来,日后做个警示碑。”说着随手捡起半块破碎的玉圭,上面还沾着未干的血迹。
当夜,应天府实行宵禁。朱允熥却在文华殿召见了特殊的客人——几个参与平叛的年轻举子。烛火摇曳中,他指着案头的《营造法式》问道:“你们可知为何能精准算准叛军的进攻路线?”众人茫然摇头间,他展开一张绘满符号的京城舆图:“因为本朝的律法典章,本就是最好的兵书。”
窗外秋风卷起几片枯叶,打旋儿落在描金蟠龙柱旁。朱允熥抚摸着柱子上浅浅的剑痕,想起方才收到的最新战报:燕王朱棣正在整顿兵马准备南下。他无声地笑了,这次笑意首达眼底——毕竟经历过今日这般洗礼,还有什么风雨值得畏惧?
(http://www.220book.com/book/WX4C/)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