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兰达·李的到访像一阵凛冽的寒风,吹散了最后一丝侥幸。她留下的那句关于“业火”的警告,沉甸甸地压在凌薇心头。这不仅关乎作品的成败,更关乎她能否洗刷“过去”的烙印,真正以实力赢得尊重。
实验室里的气氛几乎凝滞。A方案的数次尝试均告失败,那细微却致命的裂痕,如同嘲笑他们野心的诅咒。团队成员的脸上难掩疲惫与焦虑。
凌薇将自己关在数据分析室里整整一天,面前堆满了失败的样本和密密麻麻的数据记录。她反复观察那些裂痕的走向、形态,试图从中找到规律。窗外从天明到日落,再到华灯初上,她都浑然未觉。
沈聿来过一次电话,她只简短回复“在攻关”,便挂了。他没有再打扰,这是他们之间难得的默契——在各自专注的领域,互不干涉。
深夜,实验室只剩下她一个人。她拿起一片失败的样本,指尖感受着那凹凸不平的断裂面,冰冷而粗糙。她想起陈景澜收藏的那件冰裂纹陶瓮,想起米兰达审视的目光,想起江寻那纠缠不休的、代表着“过去”的脸……毁灭,挣扎,重塑……
忽然,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劈入她的脑海。
她一首试图“消除”裂痕,追求一种绝对的、无瑕的“新生”。但这本身,是否就违背了“记忆折痕”的核心理念?痕迹之所以是痕迹,就是因为其不可消除性。真正的强大,或许不是让伤痕消失,而是让伤痕成为自身力量结构的一部分,甚至成为最坚固的地方。
她猛地站起身,冲到电脑前,调出结构模型。她不再试图优化降温曲线来“避免”内应力,而是开始重新设计内部支撑结构,引导内应力沿着预设的、更具美感和力量感的路径释放、汇聚,甚至……主动创造一种“可控的残缺”。
这无疑是一次颠覆性的冒险。意味着之前大量的工作可能要被推翻重来。
她没有犹豫,立刻召集团队核心成员,召开紧急会议。当她阐述完这个近乎疯狂的新思路时,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凌总,这……风险太大了!我们是在铸造,不是在雕刻,引导内应力到这种精度,几乎是不可能的!”一位资深工程师首先提出质疑。
“而且时间上……”助理也面露难色。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凌薇打断他们,她的眼神因兴奋而异常明亮,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传统方法走不通,我们就创造新方法。联系我们在德国的合作实验室,他们有最先进的数字模拟和精密铸造技术。我们需要他们的算力和经验,重新建模,模拟应力分布!”
她的指令清晰而果断,带着不容置疑的领袖气魄。团队成员被她眼中燃烧的火焰所感染,质疑声渐渐被一种破局前的亢奋所取代。新的战斗打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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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凌薇团队全力转向新方向,与德国实验室进行紧张的跨时区协作时,一个包裹被送到了她的办公室。没有寄件人信息。
凌薇拆开,里面是一份有些年头的、关于新型合金应力引导技术的学术论文复印件,德文的,但关键处被人用红笔细心标注了翻译和笔记。论文的某些观点,与她刚刚提出的新思路隐隐呼应,甚至提供了更具体的理论支持。
是谁?
知道她遇到瓶颈的人不多。沈聿?他更可能首接施压或提供资源,不会用这种迂回的方式。陈景澜?他或许有这份心思和资源,但这篇论文的领域相当偏门,笔记的笔迹也略显陌生。
一个几乎被她遗忘的身影,骤然浮现在脑海——江寻。他创业初期,涉足的正是新材料领域,他甚至去德国做过短期交流学习。
会是他吗?在他如此狼狈、甚至试图用“过去”骚扰她的时候,送来这样一份“礼物”?目的是什么?示好?忏悔?还是另一种形式的纠缠?
凌薇拿着那叠复印件,指尖微微发凉。这份“援手”来得太诡异,像毒蛇吐出的信子,带着未知的危险。
她立刻拨通了苏瑜的电话。
“江寻最近还有联系你吗?”
“没有,上次按你说的让安保请他走后,就没消息了。怎么了?”
“没事,随便问问。”凌薇挂了电话,心中的疑虑更深。
她将论文复印件锁进了抽屉最底层。这份“礼物”,她不会用,至少不会在弄清来源和意图之前用。但它像一面镜子,映照出隐藏在暗处的、对她进展了如指掌的眼睛。
压力不仅来自技术和外界,更来自这无所不在、难以捉摸的窥探。
凌薇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灯,它们像一条流淌的、冰冷的金属河流。她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熔炉之中,承受着技术、人际、过往的重重煅烧。
是成为涅槃的凤凰,还是被焚毁的飞蛾?
答案,就在那即将被重新熔铸的金属之中,也在她接下来每一步的选择里。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转身回到电脑前,屏幕上是与德国实验室刚传过来的、复杂无比的新结构模拟图。
她没有退路,唯有在烈焰中,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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