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澜的引荐，像一把精准的钥匙，为“记忆折痕”项目打开了一扇通往更精深领域的大门。与“元材料实验室”的初步接触顺利得超乎想象，对方首席工程师对凌薇提出的“科技废墟美学”理念表现出极大兴趣，技术对接会气氛热烈而高效。
然而，凌薇心底那根被沈聿无意间拨动的“刺”，并未因进展顺利而软化，反而在沉默中悄然生长。沈聿轻描淡写提及的“鼎泰资本”与“姓沈”，像一颗投入深湖的石子，涟漪在她心中不断扩大。她开始有意识地收集关于鼎泰和沈家背景的公开信息，碎片拼凑出的轮廓，显示出远超她想象的资本版图与深水之下的影响力。
她与沈聿的关系，进入了一种微妙的“淬火期”。表面依旧维持着体面的伴侣模式，出席必要的社交场合，默契地扮演着彼此最合适的“身边人”。但在无人注视的角落，一种冷静的审视与评估，正在凌薇眼中无声地进行。她不再仅仅将他视为提供资源与庇护的盟友，更开始审视他每一个举动背后可能隐藏的、 colder 的逻辑与意图。
---
苏瑜的来电打破了工作室午后的宁静，语气带着压抑的兴奋与一丝不安：“薇薇，你绝对猜不到！有人向我的画廊推荐了江寻——不是作为投资者，是作为策展助理！推荐人……是陈景澜先生那边的一个关联人。”
凌薇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江寻？策展？陈景澜？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透着一股精心算计的诡异。这绝不可能是巧合。
“你怎么回应的？”凌薇声音平稳。
“我……暂时压下了，说需要评估。薇薇，这太奇怪了。陈景澜为什么要帮江寻？而且是通过这种方式？这像是在……试探什么？”苏瑜的声音充满了困惑与警惕。
“是在试探底线。”凌薇冷静地下了判断，“或者说，是在搭建一个新的舞台。”
她几乎可以肯定，这背后有沈聿的影子。他像一位经验丰富的导演，不动声色地调整着舞台上每个角色的位置，甚至将早己被驱逐出场的旧角，重新拉回聚光灯下。他想看什么？看她是否会因旧情心软？看江寻在绝境中能爆发出怎样丑陋或可怜的姿态？还是，这本身是针对陈景澜，或者更深处某个对手的一步棋？
“先别拒绝，也别答应，”凌薇对苏瑜说，“拖着他。我们需要看看，下一步棋会落在哪里。”
---
沈聿似乎并未察觉凌薇内心悄然筑起的冰层，或者说，他并不在意。他依旧会在深夜带着一身清冷的夜露归来，偶尔与她分享一些圈内秘而不宣的动向，言语间将更庞大、更复杂的关系网络，一点点展露在她面前。这是一种带着风险的信任，也是一种无形的捆绑。
这天夜里，他带回一瓶罕见的老年份威士忌，酒液在水晶杯中漾出琥珀色的光泽。
“鼎泰最近在海外的一个新能源项目，遇到了点麻烦。”他靠在吧台边，像是随口提起，“当地的环保评估，雨中失语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卡在了一个很微妙的环节上。”
凌薇抬起眼，没有接话，等待着他的下文。
沈聿晃动着酒杯，看着杯壁上挂住的酒泪，慢条斯理地继续说：“负责那个环节的关键人物，恰好是一位狂热的现代艺术收藏家，尤其偏爱具有‘社会批判性’和‘材料创新’的作品。”他抬起眼，目光精准地落在凌薇脸上，嘴角勾起一个难以捉摸的弧度，“你的‘记忆折痕’，很对他的胃口。”
一瞬间，凌薇全都明白了。
陈景澜的引荐，苏瑜画廊的“机遇”，乃至江寻的重新出现……所有这些看似分散的线索，最终都汇聚到这一点上——沈聿需要一件合适的“艺术品”，或者说，一个承载着特定理念的“礼物”，去为鼎泰资本（或者说，为他沈家）打开海外项目的关键节点。
而她凌薇，和她倾注心血的项目，从一开始，就是他选中的那颗棋子。甚至可能，江寻的落魄与出现，也是为了更好地将她推向这条预设的轨道，让她别无选择。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心脏迅速蔓延至西肢百骸。
她看着沈聿，看着他在暖黄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的眉眼，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清了他们之间关系的本质——一场建立在价值互换基础上的、冷静到残酷的共谋。
她放下手中的水杯，玻璃杯底与大理石台面接触，发出清脆而冰冷的一响。
“沈聿，”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异常清晰，没有愤怒，没有失望，只有一片淬火后的凛冽寒意，“帮你打通这个环节，我的价码是什么？”
她不再迂回，首接撕开了那层温情脉脉的薄纱，将赤裸裸的交易本质摊开在两人之间。
沈聿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讶异，随即化为一种更深沉的、近乎欣赏的光芒。他喜欢她的聪明，更喜欢她此刻毫不掩饰的锋利。
“鼎泰未来三年，在国内所有关联项目的空间设计与艺术顾问，独家代理权。”他报出的条件，丰厚得足以让任何一个设计师疯狂，“以及，”他顿了顿，目光锁住她，“我私人承诺，一个在你需要时，无条件的‘支持’。”
“支持？”凌薇捕捉到这个模糊而危险的词。
“比如，”沈聿饮尽杯中残酒，语气轻描淡写，却重若千钧，“确保某些‘过去的尘埃’，不会再飘回你的眼前，影响你的心情。”
他指的是江寻。他用一种近乎优雅的方式，承诺了彻底的“清理”。
凌薇站在原地，感觉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凝结成了冰。她站在一个十字路口，一边是通往顶尖设计师殿堂的康庄大道和沈聿许诺的“清净”，另一边，是彻底沦为资本棋手，失去创作独立性与道德立场的深渊。
她的“逆光重生”，似乎走到了一个比想象中更为凶险的隘口。选择妥协，前路或许是铺满鲜花的陷阱；选择拒绝，则可能面对来自沈聿这个级别对手的、未知的狂风暴雨。
夜色深沉，杯中琥珀色的酒液，映照出她眼中交织的冰与火。
(http://www.220book.com/book/WX87/)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