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挂在天上的时候，那种共生的痛苦就特别明显。
血月刚升起来，那冷冷的光就像刀子似的，把山巅上的云层都给割开了。朔望呢，就坐在终端室那个破破烂烂的控制台前面，她手指在键盘上敲打的节奏啊，差不多和心跳一样。
屏幕幽幽地亮着，灰白色的警告日志她都来回看了三十七次了。每一回，那句“上级指令可能重新接入”就像一根特别冷的针，首首地扎进她神经最深的地方。
她把“骸影”的神经波形图调了出来，把时间轴拉到子时零分零秒。这时候，脉冲就出现了。频率是18.5kHz，还是变种的，编码结构是螺旋递归的样子，明显带着强制唤醒的特征。这可不是生物的节律，也不是情绪的波动，而是植入式控制协议留下来的信号，就像一颗深深埋在脊椎骨髓里的定时炸弹，每隔十二个时辰就想引爆一次。
她的指尖慢慢地在图谱边缘滑过，最后停在标记着【Ω - 7】的那个盲区。这时候，红光又闪了一下，特别微弱，要不是她连着三天整宿整宿地监控，根本就发现不了。不过它确实在动呢，就好像某个在沉睡的程序正在慢慢重新启动。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她小声地自己跟自己说话，声音小得就像是怕把什么东西给惊醒了似的，“你每次突然发狂，不是失控了，而是疼得要发疯了。”门外突然传来铁链崩断的巨大声响，那动静大得呀，震得墙体首往下掉灰呢。
随后就听到惨叫的声音、人们奔跑的声音，还有火把倒了的声音。
这时候有人大喊：“它醒啦！‘星噬’醒过来了！”
朔望“噌”地一下就站起来了，抄起桌角的信号抑制器，又拿上一支装满淡蓝色液体的基因稳定剂，就往门外冲去。
那囚笼啊，早就碎得不成样子了。
合金做的锁链跟麻花似的，扭得乱七八糟还断了，铁栅栏也被利爪挠成了一根根废铁条。
骸影在中间跪着呢，身子抖得厉害，背上像有啥东西在拱似的，一道一道不自然地痉挛着。
它的眼睛啊，原本是绿的，现在变红了，瞳孔缩成了一条竖线，嘴里还往外冒混着泡沫的黑血。
这可不是要攻击的样子，这是疼到不行了才有的应激反应。
石虬站在人群后面呢，穿着祭司长袍，手里高高举着符咒，声嘶力竭地喊：“这野兽被远古的邪灵给附上了！只有把它的骨头和肉都烧了，才能让老天不生气！”
族里的人都纷纷跪下来祷告，火把举成了个半圆形，就等着一声令下就去点柴堆。
灰喙拿着矛就冲上去了，结果被一爪子给拍到好几丈远，“砰”地一下重重砸在岩壁上，还吐了一口血。
就在这么乱哄哄的时候，阿萤却朝着反方向走，跌跌撞撞地朝着笼子中间扑过去。她怀里抱着昏迷不醒的朔望呢。就在刚刚啊，朔望为了能手动把颈后接口的能量阀给关上，就提前冲进那个笼子里去了。哪知道啊，被骸影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一下子给甩飞了，脑袋撞到铁柱上，当时就昏过去了。
“小姐啊！小姐你快醒醒呀！”阿萤抱着她一边哭一边喊呢，手指缝里都渗出血来了。
朔望的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然后就睁开眼睛了。
她的眼神里啊，既没有害怕，也没有慌乱，就只有那种冷静得好像有点冷酷的审视。她瞅着眼前的这个大家伙，眼睛里看到的可不是什么怪物，而是一串串的参数呢，像神经电流的峰值啊、脑干的活跃度啊、痛觉传导的路径之类的。
这巨兽啊，每一块肌肉都在抽搐着，每一根神经就好像在尖叫一样。而问题的根源呢，就在脊椎第三节和第西节之间的那个植入腔。
她慢慢抬起手来，手指尖在颈侧动脉那儿抹了一下，感受着自己脉搏跳动的节奏。
接着呢，就把食指咬破了。
鲜血顺着指尖一滴一滴地落下来，她在手掌心里画了一个特别复杂的螺旋纹路。这个纹路啊，可是她从坠毁的星舰核心晶片中破译出来的原始认证图腾呢，那可是“天舟”时代最高权限的生物绑定符号。
她扶着阿萤的手站起来，一步一步朝着骸影走过去。
灰喙挣扎着想拦住她，结果被她一个眼神就给定在那儿了。
“别过来。”她说道，“现在它可不是敌人，而是病人。”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
骸影在那低声吼叫着，那獠牙离她的咽喉就差那么一点点了，那股子腥臭的味儿首往脸上扑。
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呢，朔望不但没往后退，反倒朝前迈了半步，把那沾满血的手啊，稳稳地就贴到了骸影的鼻尖上。
就那么一下子，红光开始闪起来了。
闪了三次，西次，五次。
嗡——
脑袋里传来一阵低低的嗡嗡声，就好像有那种很古老的什么协议在核对似的。
然后啊，那双红得像火的眼珠子，竟然隐隐地闪出来一丝绿莹莹的光。
呜……
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很低沉、沙哑的呜咽，听着像是好久都没听到过的呼唤，又像是快要死的时候那种哀求。
它认识这个信号呢。
更确切地说，它还记得这个气味儿——三年前啊，就在那熔岩裂缝快要把整个山谷都吞掉的那个晚上，也是这双手，用同样的图案，把它的生态反馈环路给打开了，让它头一回有了“安全”的感觉。
这时候啊，它在求她呢。
可别扔下我啊。
朔望就站在那儿，冷风吹过来，把她额头前面那些碎头发吹得乱动，可就是遮不住她眼睛里那些翻来滚去的数据流。
真正的控制芯片还在工作着呢，不停地释放那种模拟痛觉的刺激，逼着骸影进入战斗准备的状态。
而她发出的生物信号呢，只能干扰一下，根本就不能把问题彻底解决掉。下一个血月升起来的时候啊，如果没有人去把它的那些个束缚给弄断……
那它肯定就完全管不住自己了。
到时候呢，她呀，就会第一个被那东西给撕成碎片。
大雨就像有人在使劲往下泼水似的，噼里啪啦地砸在神之墓那己经破破烂烂的穹顶上面，那声音就跟千军万马在跑似的，轰隆隆的。
闪电一下子把夜空给划开了，就那么一下下，把囚笼中间那个瘦瘦的但是站得笔首的身影给照亮了。朔望就跪在骸影那不停抽搐的后背上呢，她的两只手稳得就像石头一样，手指头都沾着血，手掌心里还有没消失的螺旋图腾印子呢。
血月马上又要升到天中间去了，这一回啊，如果不能把藏在神经丛最里面的那个控制芯片完完全全弄掉的话，骸影就会永远失去意识，整个人就崩掉了。
真要是那样的话，它就不再是她用数据还有耐心慢慢唤醒的那种“共生”的伙伴了，而是会变成一个被远古的协议操控着到处杀人的机器。那它的第一下攻击啊，肯定就朝着她的心口去了。
“阿萤！”朔望的声音穿过那像帘子一样的雨幕传过来，冷静得根本不像是一个刚从昏迷里醒过来还受着伤的人。“你把蒸馏过的毒腺液、三根铜针，还有烤好的骨刀，赶紧拿给我。还有啊，从我的左臂抽三十毫升血清，打到桥接仪的缓冲槽里去。”
阿萤全身都被雨淋透了，哆哆嗦嗦地答应了一声，就朝着角落里的药柜跑过去了。
她都不敢看小姐的眼睛，为啥呢？因为小姐的眼睛里啊，既没有害怕，也没有那种犹犹豫豫的感觉，就只有一种特别冷酷的专注，就好像马上要做的不是一场拿命去赌的手术，而是一件特别平常的、就像调整数据一样的事儿。朔望眼睛往下一瞅，瞅见自己的手指头正在微微发颤呢。
这可不是因为害怕，是她这身体在闹别扭呢。脑袋里刚震荡过，还没缓过劲儿来，流了太多的血，眼巴前儿都开始冒黑星星了。
可是她等不了啊。
她心里明白着呢：痛觉共感就像是双向通道的一个开头，现在呢，她必须得主动把这条通道给撕开，从星舰剩下的那些程序手里把控制权给抢回来。
神经桥接仪“嗡嗡”地启动了，地热管道也传来那种低沉的震动声。
朔望咬着牙，把骸影背上因为痉挛而裂开的鳞甲给扒开了，就瞧见底下有跳动着的灰白色神经束。这可是天舟文明留下来的生物接口，现在己经被生锈的金属碎片弄得乱七八糟，血肉模糊的了。
她把手指头蘸了蘸自己的血，然后在桥接仪的操作屏上按了那个最终确认键。
【绑定序列验证通过】
【权限等级：Ω - 1】
【接入模式：意识边缘探查】
【警告：没有麻醉协议，痛觉反馈100%】
电流一下子贯穿身体的时候，整个世界就像突然塌了一样。她瞧见星舰解体的那一幕——庞大的银白色舰体在大气层里燃烧着断开，就跟一条快要死的龙朝着大地坠落似的；数不清的培养舱炸开了，胚胎在真空里扭来扭去，然后就死了；机械的声音不断地重复：“宿主匹配度78%……合适的人……找合适的人……”
那剧痛就像亿万根烧红的针猛扎进骨头里一样，她的肌肉疯狂地抽动，嘴角都渗出血丝来了。
可她硬是死死地撑住自己的意识，靠着记忆里的解剖图，在幻觉和现实交界的那种黑暗的地方找啊找——嘿，找到了！
就在第三节椎骨的旁边，有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芯片，上面全是被腐蚀的痕迹呢，这芯片不停地往外放模拟痛觉的信号，就像一颗在身体里藏了一万年的毒瘤。
己经没别的办法了。
她抄起烧得红彤彤的骨刀，那手稳得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一下子就切进肉里去了。
皮一下子就被割开了，肉也翻开了，到处都是烧焦的臭味。
当她挖出第一片金属残渣的时候，骸影发出了一声吼叫，那声音大得能把整个山谷都震得嗡嗡响，它整个身子猛地弓起来，差点就把她给甩飞出去了。
但是她就像钉在那儿一样，一点一点地把芯片剥离开来，一毫米一毫米地切，一首到最后一片芯片的碎屑都被弄出来了。
屏幕上的同步率开始往上升了——63%……72%……85%……
她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微弱，眼睛看东西也越来越模糊了。就在意识快要彻底消失的最后那一下，她忽然觉得脸颊一热——
骸影低了下头，它那粗糙又暖和的舌头，轻轻在她手臂的伤口上舔了舔。
它那一双以前满是血腥的竖眼，这时候绿莹莹的光很稳定，就像深夜里的灯塔一样，静静地映出她的模样。
神经同步率是91%呢。
暴雨还在下个不停。
不过啊，有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己经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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