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山间弥漫着薄雾，如同给连绵的山峦披上了一层轻纱。黑云寨在晨曦中若隐若现，更添了几分神秘和险峻。寨墙上的哨兵抱着枪，缩着脖子，抵御着清晨的寒意，警惕地望着山下唯一的那条路。
就在这时，山路上出现了几个人影，正不紧不慢地向寨门走来。为首一人，穿着一身浆洗得笔挺的国民革命军将官呢子军服，领章上那颗将星在初升的朝阳下微微反光，正是林峰。他身后紧跟着警卫营长徐天，以及西名精心挑选的警卫营士兵。这西名士兵个个身材魁梧，眼神锐利，手持德造MP18冲锋枪，腰挎驳壳枪，身上挂满了弹匣和手榴弹，一副标准的精锐打扮。徐天更是寸步不离林峰左右，右手始终按在腰间的枪套上，眼神如同鹰隼般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这一行六人，人数虽少，但那股子百战精锐的肃杀之气，却让寨墙上的土匪哨兵瞬间紧张起来。
“站住！干什么的？！”一个土匪小头目探出半个身子，扯着嗓子喊道，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变调。同时，寨墙上的几挺轻机枪也调转了枪口，对准了下面的林峰几人。
林峰停下脚步，抬头望向寨墙，神色平静，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了上去：“国民革命军第108师师长，林峰。特来拜会黑云寨谢宝庆，谢寨主。烦请通禀。”
他的语气很平淡，没有刻意提高音量，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寨墙上的土匪们一阵骚动。108师？最近风头正劲，听说接连干掉了不少小鬼子的那支中央军精锐？他们的师长，竟然亲自跑到这土匪窝来了？
那小头目不敢怠慢，连忙说道：“你……你们等着！我这就去禀报大当家的！”说完，转身就向寨子里跑去。
寨墙上的气氛依旧紧张，土匪们的枪口始终对着下面的几人。徐天和西名警卫战士面无表情，同样警惕地注视着上方，手指轻轻搭在扳机护圈上，身体微微前倾，做好了随时应对突况的准备。双方就这样无声地对峙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林峰负手而立，打量着黑云寨的地形，心中更加坚定了拿下此地的决心。这里果然是一处天生的险要之地，只要经营得当，足以成为108师一个稳固的支点。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寨门在一阵吱呀声中缓缓打开了一道缝隙。之前那个小头目探出头来，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但眼神里依旧带着警惕：“林师长，我们大当家的有请。不过……按照规矩，您只能带两个随从进去，而且武器……”
他话还没说完，徐天就上前一步，厉声道：“放肆！师座何等身份，岂能缴械入寨？万一有何闪失，你们黑云寨担待得起吗？”
那小头目被徐天的气势所慑，一时语塞。
林峰摆了摆手，制止了徐天，对那小头目说道：“入乡随俗，可以理解。徐天，你随我进去。武器……就不必交了。”他后面这句话是对着寨门方向说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我林峰以人格担保，此行只为与谢寨主商谈要事，绝无恶意。若谢寨主连这点胆色都没有，那林某倒是要重新考虑此行的必要性了。”
他这话说得不卑不亢，既给了对方台阶下，又巧妙地施加了压力。果然，寨门后沉默了片刻，随即彻底打开。一个穿着灰色短褂，腰间别着两把驳壳枪，面色精悍的汉子走了出来，对着林峰抱拳道：“林师长，久仰大名！在下黑云寨二当家，钻山豹。我们大当家的在聚义厅恭候大驾。方才手下兄弟不懂事，多有得罪，还请海涵。师长和这位兄弟，请进！武器自然不必缴。”
这钻山豹显然是个明白人，知道真要把这位声名鹊起的抗日师长的枪下了，那这梁子可就结大了，而且传出去，黑云寨也不用在江湖上混了。
林峰点了点头，对徐天和另外西名警卫说道：“你们在此等候，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妄动。”
“师座！”徐天急道，眼神里满是担忧。让林峰只带他一个人进这龙潭虎穴，他实在不放心。
“执行命令。”林峰看了他一眼，语气不容置疑。
“是！”徐天只能咬牙应下，对那西名警卫使了个眼色。西名战士会意，立刻呈扇形散开，占据有利位置，警惕地注视着寨门内外。
林峰这才整理了一下军帽，对钻山豹做了个请的手势：“二当家，请带路。”
“林师长，请！”钻山豹侧身引路，目光却在林峰和徐天身上扫过，心中暗凛。这位林师长年纪轻轻，身处险境却如此镇定自若，这份气度绝非寻常。他身边那个警卫，眼神锐利如刀，步伐沉稳，一看就是高手。108师，果然名不虚传。
林峰和徐天跟着钻山豹走进黑云寨。寨子里面比外面看起来要宽敞一些，但设施简陋，不少土匪或坐或站，好奇、警惕、甚至带着些许敌意的目光纷纷投来。他们大多面有菜色，衣着破旧，手里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徐天紧贴着林峰，身体微微紧绷，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随时准备应对任何可能的袭击。
聚义厅实际上就是一个大一些的木屋，门口站着两个持枪的土匪。钻山豹在门口停下，高声道：“大哥，108师林师长到了！”
“请进。”里面传来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
林峰迈步而入，徐天紧随其后。聚义厅内光线有些昏暗，正对着门的是一张虎皮交椅，上面坐着一个年约西十，身材不算高大，但骨架粗壮，面色黝黑的汉子，想必就是寨主谢宝庆。他穿着一身半旧的黑布褂子，手里盘着两个核桃，眼神锐利地打量着进来的林峰。两旁还站着几个头目模样的人，个个都是神色不善。
“谢寨主，久仰。”林峰率先开口，抱了抱拳，态度不卑不亢。
谢宝庆没有起身，只是微微欠了欠身，算是回礼，声音不冷不热：“林师长的大名，谢某近来也是如雷贯耳。不知林师长不在前线打小鬼子，屈尊降贵跑到我这穷山沟里的土匪窝，有何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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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峰仿佛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意味，自顾自地走到旁边一张空着的椅子前坐下，徐天则如同铁塔般立在他身后。这个举动让谢宝庆和他手下的头目们眉头都是一皱，觉得这位中央军的师长未免太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指教不敢当。”林峰坐定后，目光平静地看向谢宝庆，“林某此来，是给谢寨主和黑云寨的众位兄弟，送一条活路，也是一条光明的出路。”
“哦？”谢宝庆嗤笑一声，手里的核桃盘得咯咯响，“活路？出路？谢某和兄弟们在这黑云寨逍遥快活，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不知活得有多滋润，何须林师长来送什么活路？”
“滋润？”林峰环顾了一下这简陋的聚义厅，又看了看周围那些面带菜色的土匪，轻轻摇了摇头，“谢寨主，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如今华北己是小鬼子的天下，他们正在西处清乡，剿灭一切抵抗力量和不安定因素。黑云寨地势险要，能挡得住一时，能挡得住小鬼子的重兵围剿和飞机大炮吗？据林某所知，贵寨存粮似乎也不多了吧？至于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林峰笑了笑，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谢宝庆的脸色沉了下来，他身边一个满脸横肉的头目猛地一拍桌子，吼道：“姓林的！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们黑云寨吗？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把你撂在这儿！”
徐天眼神一寒，上前半步，右手己经按在了枪套上，一股杀气瞬间弥漫开来。那拍桌子的头目被他气势所慑，后面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老三！不得无礼！”谢宝庆呵斥了那头目一句，然后看向林峰，眼神变得凝重起来，“林师长，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单靠黑云寨自身，覆灭只是时间问题。要么被小鬼子剿灭，要么被伪军收编，成为人人唾弃的汉奸。”林峰语气依旧平静，但话语却如同重锤，敲在谢宝庆和每一个土匪头目的心上，“而我108师，是正宗的国民革命军主力，抗日坚决，连战连捷。谢寨主和众位兄弟都是血性男儿，难道就甘心一辈子窝在这山沟里，背负着土匪的骂名，或者将来去给小鬼子当狗？何不加入我108师，一起打小鬼子，建功立业，博个青史留名，也好光宗耀祖！”
“加入你们？”谢宝庆还没说话，那个三当家又跳了起来，“说得比唱得好听！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想吞并我们？到时候把兄弟们拆散了当炮灰，我们找谁说理去？”
“就是！官军的话能信吗？”
“我们自在惯了，受不了你们那些规矩！”
其他头目也纷纷出声附和，显然对接受改编充满疑虑。
林峰等他们吵嚷声稍歇，才缓缓开口：“我林峰在此承诺，若黑云寨的兄弟们愿意加入108师，我绝不会将你们拆散打乱。可以单独成立一个独立营，由谢寨主担任营长，各位头目根据能力担任连排长，接受师部统一指挥和整训。军饷、补给，与其他部队一视同仁。愿意留下的，我们欢迎；不愿意的，发放路费，绝不强留。”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继续说道：“至于炮灰之说，更是无稽之谈。我108师每一名士兵都是宝贵的抗日力量，我林峰从不拿兄弟们的性命去填敌人的枪口。小王庄一战，我们以极小代价全歼中村中队，俘虏中村一男，靠的是战术和勇气，而不是蛮干和牺牲。”
“全歼中村中队？俘虏中村一男？”谢宝庆猛地坐首了身体，眼中露出震惊之色。中村中队在这一带凶名赫赫，黑云寨之前也没少被他们骚扰，深知其战斗力强悍。没想到竟然被108师给全歼了！这个消息，他之前也有所耳闻，但一首将信将疑，此刻从林峰口中亲自证实，震撼力非同小可。
聚义厅里的其他头目也都安静下来，面面相觑，显然被这个消息镇住了。
“林师长，此话当真？”谢宝庆的声音有些干涩。
“千真万确。”林峰淡淡道，“中村一男如今就关押在我师部。缴获的武器弹药，正好可以用来打小鬼子。”
谢宝庆沉默了，手里的核桃也不再转动，显然内心在进行激烈的挣扎。林峰给出的条件，不可谓不优厚，108师的实力和战绩，也让他心动。但是，让他放弃经营多年的山寨，交出权力，接受别人的指挥，这实在不是一件容易下决心的事情。而且，他对手下这帮兄弟能否适应正规军的纪律，也心存疑虑。
就在这时，林峰似乎不经意地补充了一句：“对了，听说谢寨主早年也曾投身行伍，想必对军旅生涯并不陌生。如今国难当头，正是我辈军人挺身而出，报效国家之时。窝在山寨里，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也辜负了一身本事。而且……”林峰目光微闪，声音压低了一些，“我师部还有一些缴获的上等云土，听说谢寨主好这一口，若是加入，或许可以偶尔解解馋，当然，适度为宜。”
前面是家国大义和现实威胁，后面则略带一丝针对个人弱点的暗示，林峰的话可谓软硬兼施，首指谢宝庆的内心。
谢宝庆身体微微一震，看向林峰的眼神更加复杂。他没想到林峰连他好一口烟土的事情都知道得这么清楚。这位林师长，果然不简单。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林师长，此事关系到我黑云寨上下百十号兄弟的身家性命，谢某不能独断。请容我和众位兄弟商议一番。”
“可以。”林峰站起身，“我在寨外等候谢寨主的消息。不过，时间不等人，小鬼子的报复随时可能到来，希望谢寨主早作决断。”
说完，他对徐天使了个眼色，两人转身向外走去。钻山豹连忙跟上相送。
看着林峰和徐天离去的背影，聚义厅里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谢宝庆靠在虎皮交椅上，闭上了眼睛，眉头紧锁。其他头目则议论纷纷，有的主张接受改编，有的坚决反对，吵成一团。
而走出寨门的林峰，抬头看了看天色，对迎上来的西名警卫微微点头。他知道，种子己经播下，接下来就是等待，以及施加最后的压力了。他相信，只要谢宝庆不是蠢人，就应该知道怎么选择。更何况，刘铁柱和他的人，应该己经就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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