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惊魂的经历，让陈江河更加谨慎。
他将换来的全国粮票和现金分开藏好，决定短期内不再轻易去县城冒险。
空间里的产出，除了偶尔掺入知青点的伙食，大部分都暂时储存起来，以待更好的时机。
他的重心，重新放回到巩固人脉、强化学习和——等待沈清悦归来上。
日子在期盼中过得格外慢。
终于，到了沈清悦信上说的归期。
这天，陈江河像往常一样下地干活，但心思却总是不自觉地飘向村口的那条土路。
午后休息时，他正靠在田埂的树下喝水，就听见张小军咋咋呼呼地跑过来：“回来了！回来了！探亲的回来了！马车到村口了！”
陈江河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站起身，朝村口望去。
果然，远远地看到两辆马车正晃晃悠悠地驶来，车上坐满了风尘仆仆的知青。
他的目光迅速锁定其中一辆车上，那个穿着淡蓝色罩衫、低着头的身影。
是沈清悦！
她回来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涌上心头，但陈江河立刻压了下去，重新坐了下来，只是喝水的动作慢了许多，眼角余光始终留意着那边的动静。
马车在打谷场停下，知青们纷纷下车，互相打着招呼，分享着从家里带来的土特产，场面热闹。
沈清悦拎着她那个小布包，最后一个默默下了车。
她似乎清瘦了一些，但精神看起来不错，脸上带着一丝回家的疲惫，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
孙晓梅第一个冲上去拉住她：“清悦！你可算回来了！想死我了！快说说，家里咋样？”
其他女知青也围了上去。
沈清悦小声地回答着问题，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穿过人群，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当她的目光与树下陈江河平静望来的视线相遇时，她的心跳漏了一拍，脸颊微微泛红，迅速低下了头。
陈江河看到了她这个小动作，心里微微一笑。
很好，看来那封“情书”的风波并没有传到她耳朵里，或者孙晓梅己经帮她过滤掉了不好的版本。
他没有立刻上前，现在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时候。
他继续干着活，首到收工哨声响起。
回去的路上，他故意放慢脚步，落在了人群后面。
果然，没过多久，沈清悦也磨磨蹭蹭地落在了最后，两人之间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一前一后，默默地走着。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快到知青点门口时，陈江河停下脚步，转过身。
沈清悦没想到他会突然停下，差点撞上，慌忙刹住脚步，抬起头，有些慌乱地看着他。
“回来了？”陈江河开口，语气平常，就像问候任何一个归来的同伴。
“嗯。”沈清悦轻轻点头，手指攥紧了布包带子。
“家里都好吗？”
“都……都好。”沈清悦的声音依旧很小，但比离开前多了些底气。
陈江河点了点头，像是完成了例行的寒暄，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沈清悦像是鼓足了勇气，飞快地从布包里拿出一个细长的、用报纸包着的小盒子，塞到陈江河手里。
“给……给你的。谢谢你……路上的照顾，还有……学习上的帮助。”她的脸涨得通红，语速快得像逃跑，说完就要走。
陈江河接过盒子，触手微沉。
他叫住她：“等等。”
沈清悦停住脚步，背对着他，肩膀微微紧绷。
陈江河不紧不慢地打开报纸，里面是一个崭新的深蓝色钢笔盒。
打开盒子，一支黑色的“英雄”牌钢笔静静地躺在丝绒衬垫上，笔帽闪着金属的光泽。
在这个年代，这可算得上是相当贵重和有心意的礼物了。
陈江河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他合上盒子，看着沈清悦紧张的背影，声音温和了几分：“谢谢，很实用的礼物。”
他顿了顿，也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用干净手帕包着的小方块。
“正好，我也有东西给你。”
他走到她面前，将手帕包递过去。
沈清悦惊讶地抬起头，看着他，又看看那个手帕包，迟疑着不敢接。
“打开看看。”陈江河语气鼓励。
沈清悦小心翼翼地接过，解开手帕。
里面是一本封面素雅、纸张微黄的英文原版书——《Stray Birds》（《飞鸟集》），泰戈尔著。
书的品相很好，显然是精心保存的。
沈清悦的眼睛瞬间睁大了，难以置信地看着这本书，又看看陈江河。
英文原版书！这比钢笔更难弄到！他是怎么……
“上次看你喜欢读诗，这本泰戈尔的诗集很有名，句子短，意境美，应该适合你学习英文。”陈江河解释道，语气自然，仿佛只是送出一本普通的参考书。
沈清悦的手指轻轻抚过书的封面，感受着纸张的纹理，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塞得满满的，酸涩又甜蜜。
他记得她的喜好。他懂她。
这份礼物，比任何东西都珍贵。
“太……太贵重了……”她声音哽咽，眼圈微微发红。
“知识无价。”陈江河笑了笑，“拿着吧，希望你喜欢。”
他没有再多说，转身走进了男知青院子。
沈清悦站在原地，紧紧抱着那本《飞鸟集》和还没来得及送出的、准备解释礼物由头（说是用家里给的零花钱买的）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什么都知道。
他什么都不问。
他只是用他的方式，回应着她的心意。
这种默契，让她想哭，又想笑。
她看着手中崭新的钢笔盒和那本珍贵的诗集，忽然觉得，这次回家所感受到的那些隔阂和压抑，都被眼前这两份礼物带来的温暖驱散了。
她小心翼翼地把书重新包好，贴身藏好，然后深吸一口气，脸上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和光彩，走进了女知青宿舍。
孙晓梅看到她回来，立刻凑上来八卦：“哎，清悦，刚才江河给你啥了？神神秘秘的！”
沈清悦脸一红，却没有像以前那样躲闪，只是轻声说：“一本学习用的书。”
“书？”孙晓梅有些失望，但看到沈清悦脸上那不同以往的光彩，又似乎明白了什么，嘻嘻一笑，没再追问。
而男知青宿舍里，张小军也看到了陈江河手里的新钢笔，大呼小叫：“哇！英雄牌！江河，你发财了？买这么贵的笔！”
陈江河把钢笔别在上衣口袋上，淡淡一笑：“朋友送的。”
“朋友？哪个朋友这么大方？”张小军挤眉弄眼。
陈江河但笑不语，拿起扁担去挑水了。
有些心意，无需宣之于口，彼此明白就好。
这个傍晚，因为两份恰到好处的礼物，两颗心靠得前所未有的近。
一份代表实用和感谢，一份代表懂得和鼓励。
他们都用自己所能及的最好方式，表达了对彼此的珍视。
未来的路还长，但此刻，这份暗涌的情愫和默契的守护，足以照亮前行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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