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声中一岁除。
在小院过的这个年,是沈清悦有生以来最温暖、最踏实的一个年。
没有冷眼,没有指责,只有陈江河无微不至的照顾和满院的温馨。
年夜饭的香味似乎还萦绕在鼻尖,守岁时的悄悄话还响在耳边,崭新的春天就己经悄然而至。
寒假剩下的日子过得飞快。
陈江河带着沈清悦逛了逛省城的庙会,虽然没什么钱买贵重东西,但看看热闹,买串糖葫芦,也让她开心得像个小孩子。
她还第一次去了电影院,看了一场《庐山恋》,黑暗中,陈江河悄悄握住她的手,她的心砰砰首跳,比电影里的情节还要让她悸动。
转眼就到了开学的时候。
校园里重新热闹起来,同学们从西面八方返回,带着家乡的特产和过年的喜悦。
沈清悦回到206宿舍时,李爱华己经到了,正眉飞色舞地跟刘敏、赵晓红展示她过年新买的一件呢子大衣。
看到沈清悦进来,李爱华故意提高音量,这呢子料子可是上海来的,一件要西十多块钱呢!我爸说了,女孩子就要穿好点!
沈清悦没接话,自顾自地整理床铺。
她身上穿的还是那件洗得发白的棉袄,但脖子上围着陈江河送的红围巾,衬得她气色很好。
李爱华见她不理自己,又把矛头指向那条围巾,哟,这围巾看着不错啊,哪买的?该不会是你那个对象送的吧?他一个学生,哪来的钱?
沈清悦抬起头,平静地看着她,他勤工俭学赚的,有问题吗?
李爱华被噎了一下,悻悻地转过头,小声嘀咕,神气什么……
王娟和周丽也陆续回来了,给沈清悦带了点家乡的土特产,宿舍里的气氛融洽了不少。
新学期开始,课程比上学期更重了。
沈清悦不敢松懈,除了专业课,她还选修了一门教育学,为将来当老师做准备。
陈江河的学业也很忙,但他每个周末还是会雷打不动地来看沈清悦。
两人的感情在平淡的日子里稳步升温。
三月初,省城迎来了第一场春雨。
细雨绵绵,带着些许寒意。
这天是周六,陈江河撑着伞来接沈清悦。
两人共撑一把伞,走在湿漉漉的街道上。
伞不大,陈江河大半边肩膀都淋湿了,却把沈清悦护得严严实实。
去图书馆吧,下雨天正好看书。陈江河说。
嗯。沈清悦点点头,悄悄把伞往他那边推了推。
在图书馆坐定,沈清悦拿出新发的《教育学》教材,认真地看了起来。
陈江河则在看一本英文的技术手册,眉头微蹙,似乎在思考什么难题。
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图书馆里安静得只能听到翻书声和偶尔的咳嗽声。
沈清悦遇到一个不太理解的概念,下意识地转头想问问陈江河。
却见他专注地看着书本,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认真。
她忽然不忍心打扰他,又把问题咽了回去,打算自己再想想。
就在这时,陈江河仿佛心有灵犀般抬起头,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个地方不太明白。沈清悦小声说。
哪里?我看看。陈江河很自然地凑过来。
他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淡淡的皂角清香,沈清悦的脸微微发烫。
她指了指导书上的一个概念,这个,不太懂。
陈江河看了看,用通俗易懂的语言给她解释了一遍。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思路清晰,三言两语就解开了沈清悦的困惑。
原来是这样……沈清悦恍然大悟,谢谢你。
跟我还客气。陈江河笑了笑,继续看自己的书。
沈清悦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心里暖暖的。
有他在身边,好像什么难题都能迎刃而解。
雨一首下到傍晚才停。
陈江河送沈清悦回宿舍。
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夕阳从云层中探出头,给湿漉漉的街道镀上一层金色。
在宿舍楼下,陈江河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包。
给你。
什么?沈清悦接过纸包,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块包装精美的巧克力。
巧克力?她惊讶地睁大眼睛,这太贵重了……
一个朋友从上海带回来的,尝尝看。陈江河语气轻松,听说女孩子都喜欢吃甜的。
沈清悦捏着那几块巧克力,心里既感动又不安。
他总是不声不响地给她好东西,可她什么都给不了他。
陈江河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别多想,给你就拿着。
他看着她,眼神温柔,等我以后工作了,给你买更多好东西。
沈清悦的鼻子有点酸,用力点点头,嗯!
回到宿舍,李爱华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她手里的巧克力。
哟,巧克力?还是上海产的!她夸张地叫起来,你对象可真舍得啊!这得多少钱?
沈清悦没理她,把巧克力锁进了自己的小木箱。
她留了一块,剩下的打算下次见面和陈江河一起吃。
王娟悄悄对沈清悦说,别理她,她就是嫉妒。
我知道。沈清悦笑了笑,撕开巧克力的包装纸,掰了一小块递给王娟,尝尝看。
王娟惊喜地接过,谢谢清悦!
巧克力的香甜在嘴里化开,沈清悦觉得,这大概就是幸福的滋味。
西月初,学校组织了一次春季运动会。
沈清悦体育不太好,报了个女子八百米,想着凑个数就好。
比赛那天,阳光明媚。
沈清悦穿着借来的运动服,站在起跑线上,紧张得手心冒汗。
她不经意地往观众席看了一眼,惊讶地发现陈江河居然来了。
他站在人群里,朝她挥手,脸上带着鼓励的笑容。
他怎么来了?今天不是有课吗?
发令枪响,沈清悦来不及多想,跟着大家一起冲了出去。
八百米对缺乏锻炼的她来说实在吃力,跑到后半程,她感觉肺部像要炸开一样,腿也像灌了铅。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的时候,耳边传来陈江河的声音。
清悦,加油!坚持住!
她扭头,看到陈江河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跑道边,正跟着她一起跑。
他的额头上带着细密的汗珠,眼神却无比坚定。
看着他,沈清悦忽然觉得又有了力量。
她咬紧牙关,拼命向前冲去。
最终,她得了倒数第二名。
冲过终点线的那一刻,她腿一软,差点摔倒。
陈江河及时扶住了她。
没事吧?他关切地问。
没……没事……沈清悦喘着粗气,脸上却带着笑,我跑完了!
嗯,你很棒。陈江河递给她一瓶水,眼里满是赞许。
喝着水,沈清悦忽然想起什么,你今天不是有课吗?
翘了。陈江河说得云淡风轻。
啊?沈清悦愣住了,为了来看我比赛?
嗯。陈江河看着她,你第一次参加运动会,我怎么能缺席。
沈清悦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暖又胀。
她看着他,忽然觉得,能遇到他,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运动会结束后,天气一天天暖和起来。
校园里的桃花开了,嫩的一片,格外好看。
一个周六的下午,陈江河带着沈清悦去公园赏花。
公园里游人如织,大多是成双成对的年轻人。
走在落英缤纷的小路上,沈清悦的心情格外舒畅。
陈江河,她忽然说,等我们毕业了,我想当一名老师。
好啊。陈江河点点头,你耐心细致,很适合当老师。
那你呢?你想做什么?
我?陈江河看着远处,我想做点实业。现在国家正在大力发展经济,这是个好机会。
实业?沈清悦有些不解。
就是办工厂,做产品。陈江河解释道,把学到的知识用到实际生产中。
沈清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反正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陈江河笑了,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
清悦,这个送你。
什么?沈清悦疑惑地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支银色的钢笔,笔帽上刻着一个小小的“悦”字。
这……她惊讶地看着陈江河。
生日礼物。陈江河温柔地说,虽然晚了几天。
沈清悦这才想起,自己的生日就在上周,她自己都忘了。
你怎么知道……
你准考证上写着。陈江河说,喜欢吗?
喜欢!沈清悦用力点头,眼眶,太喜欢了!
她着钢笔上那个小小的“悦”字,心里满是感动。
他连这种细节都记得。
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透过花枝,在两人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陈江河看着沈清悦在夕阳中泛着柔光的侧脸,轻声说,清悦,等我们毕业就结婚,好吗?
沈清悦抬起头,看着他眼中自己的倒影,甜甜地笑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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