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涩的海风裹着清晨的寒气，扑在罗丝冻得发红的脸颊上。她蜷缩在救生艇的角落，身上裹着杰克那件带着烟草味的帆布外套，目光死死盯着远处逐渐清晰的船影——卡帕西亚号的烟囱正冒着白色的浓烟，像一道刺破绝望的光。
“别担心，很快就能上去了。”杰克坐在她身边，用自己的体温焐着她冰凉的手。他的指尖还残留着海水的寒意，却依旧紧紧攥着她，仿佛一松手，这份失而复得的重逢就会像泡沫般消散。罗丝点点头，把脸埋进外套里，鼻尖萦绕的气息让她想起南安普顿码头的初遇，想起甲板上星空下的告白，那些画面在灾难的余悸里，反而变得更加清晰。
救生艇被卡帕西亚号的吊臂缓缓吊起时，罗丝下意识地抓紧了杰克的胳膊。下方是深不见底的大西洋，黑色的浪涛里仿佛还沉睡着泰坦尼克号的残骸，以及上千个未能醒来的灵魂。杰克察觉到她的颤抖，俯身凑到她耳边，声音轻得像羽毛：“看着我，别往下看。我们己经逃出来了，以后只会往上去。”
他的蓝眼睛在晨光里亮得惊人，罗丝望着那双眼，突然就不害怕了。就像当初在泰坦尼克号的船尾，他抓住跳海的自己时一样，只要有他在，再深的黑暗似乎都能被照亮。
登上卡帕西亚号的甲板，温暖的毛毯和热汤立刻递到了幸存者手中。罗丝接过汤碗，指尖触到温热的瓷壁，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劫后余生的庆幸——她真的和杰克一起活下来了，没有像前世的记忆里那样，抱着浮木看着他沉入海底。
“怎么了？”杰克慌忙放下自己的汤碗，用袖口替她擦眼泪，动作笨拙却温柔，“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罗丝摇摇头，吸了吸鼻子，把脸凑到他掌心蹭了蹭，“我只是太开心了，杰克。我们真的活下来了。”
周围的幸存者大多沉浸在悲伤里，有人在哭喊着亲人的名字，有人盯着海面发呆，只有他们两个，像在废墟里开出的两朵花，带着隐秘而执拗的生机。不远处，几个记者举着相机拍照，闪光灯闪过的瞬间，杰克下意识地把罗丝往怀里挡了挡——他知道卡尔不会善罢甘休，一旦他们的身影出现在报纸上，麻烦很快就会找上门。
“我们得换个身份。”杰克低头看着罗丝，语气严肃，“卡尔肯定会派人找你，露丝太太也不会放弃。如果被他们找到，我们就再也分不开了。”
罗丝的心猛地一沉。她想起母亲总是挂在嘴边的“阶级”“体面”，想起卡尔那双充满占有欲的眼睛，浑身都泛起寒意。她用力点头：“我听你的，杰克。不管你想让我叫什么，去哪里，我都跟着你。”
那天下午，杰克找卡帕西亚号的船员借了纸笔，坐在船舱的角落写写画画。罗丝凑过去看，发现他在设计假身份的细节——他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杰克·科尔”，职业是自由插画师；给她取的名字是“罗丝·科尔”，身份是他的妻子。“这样我们就能光明正大地待在一起，不会引人怀疑。”杰克一边写，一边用铅笔在纸上画了个小小的笑脸，“等到了纽约，我们找个小公寓，我接插画的活，你可以去学画画，就像你以前说的那样。”
罗丝看着纸上的“科尔夫妇”，眼眶又热了。这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没有母亲的束缚，没有卡尔的控制，只有她和杰克，还有画笔和自由。她伸出手指，在“罗丝·科尔”那几个字上轻轻划过，像是在确认这个名字背后的新生。
傍晚时分，卡帕西亚号的广播里响起了幸存者名单。罗丝听到“露丝·迪威特布克特”的名字时，心脏还是漏跳了一拍。杰克立刻握住她的手，无声地给她安慰。过了一会儿，又传来“卡尔·霍克利”的名字，罗丝松了口气——至少母亲和卡尔都活下来了，虽然她己经决定和过去告别，但还是不希望他们出事。
“他们活下来就好。”罗丝轻声说。
杰克点点头，把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口：“嗯，他们有他们的生活，我们有我们的。以后，我们只过属于我们自己的日子。”
那天晚上，罗丝躺在船舱的铺位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杰克就坐在她床边的椅子上，借着微弱的灯光画速写。她看着他认真的侧脸，看着铅笔在纸上沙沙作响，突然觉得无比安心。她轻轻叫了声“杰克”，他立刻停下笔回头看她：“怎么了，睡不着吗？”
“你给我讲讲纽约吧。”罗丝坐起来，抱着膝盖，眼睛亮晶晶的，“你以前说过，纽约有很多美术馆，还有街头艺术家，对不对？”
杰克放下画笔，坐到她身边，开始给她描述纽约的样子——第五大道上的马车，中央公园里的鸽子，格林威治村里的小画廊，还有夜晚时分灯火通明的百老汇。他讲得绘声绘色，罗丝听得入了迷，仿佛己经看到了那些画面。
“等我们到了纽约，我先带你去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杰克揉了揉她的头发，“那里有很多印象派的画，你肯定喜欢。然后我们去布鲁克林大桥，站在桥上看日落，就像在泰坦尼克号的甲板上一样。”
“好。”罗丝靠在他肩上，嘴角挂着甜甜的笑，“还要去你说过的那个小咖啡馆，你画画，我给你当模特。”
“没问题。”杰克低头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只要是你想做的，我们都去做。”
夜色渐深，卡帕西亚号在大西洋上平稳地航行着。罗丝靠在杰克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慢慢睡着了。她做了个梦，梦里她和杰克在纽约的小公寓里，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画纸上，她拿着画笔，杰克从身后抱着她，在她耳边说“你画得真好”。那个梦很温暖，温暖得让她不想醒来。
第二天清晨，卡帕西亚号抵达了纽约港。当船缓缓驶入码头时，罗丝趴在栏杆上，看着远处的自由女神像，眼泪又一次掉了下来。这一次，是喜悦的泪，是重生的泪。杰克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欢迎来到纽约，罗丝。我们的新生活，从这里开始了。”
罗丝转过身，踮起脚尖吻了吻他的嘴唇。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道永不分离的印记。她知道，未来的路或许还会有困难，但只要和杰克在一起，她就什么都不怕。因为她终于拥有了自由，拥有了爱情，拥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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