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彻底驱散了夜色,镇北王府在清脆的鸟鸣中苏醒过来。
姜莞莞从颐宁堂回到惊澜院,并未停歇。萧玥的病情暂时稳住,但根源未除,那长期服用的安神汤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提醒着她这王府内宅的波谲云诡。
“王妃,您忙了一早上,先用些茶点吧?” 逐星奉上一盏新沏的六安瓜片,茶香清冽。
姜莞莞接过茶盏,指尖感受着温热的瓷壁,目光却落在窗外。几个粗使婆子正抬着几口沉甸甸的箱子往库房方向去,看那吃力的模样,似是药材。
“那是做什么?” 她随口问道。
揽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回道:“应是药库那边在补充新采买的药材。每月初五、十五,都会有药材商送药入库。”
每月固定补货?姜莞莞心中微动。她昨日才指出药库管理的问题,今日便恰逢补货之日?是巧合,还是……
她放下茶盏,起身道:“去药库看看。”
药库小院比昨日来时显得忙碌许多。几个伙计模样的汉子正从马车上卸下一个个麻包或木箱,看守药库的老仆拿着册子在一旁清点,旁边还站着一个穿着绸缎褂子、满脸堆笑的中年管事,正是负责王府外院采买的王管事。
见到姜莞莞过来,众人连忙停下手中活计,躬身行礼。
“参见王妃。”
“不必多礼,忙你们的。” 姜莞莞语气平和,目光却己扫过地上那些打开的药材包裹。
黄芪、当归、枸杞、茯苓……多是些常用药材,品相看起来倒也寻常。她的视线最终落在一个刚刚打开的木箱上,里面装的是成色不错的川贝母,色泽乳白,形态。
王管事见姜莞莞关注药材,连忙凑上前,笑着介绍:“王妃您看,这些都是小人精心挑选的上等货色,您瞧瞧这川贝,颗颗,乃是川地精品,给主子们入药最是合适不过……”
姜莞莞没有说话,伸手从木箱中拈起几粒川贝母,放在鼻尖轻轻一嗅。气味清苦,确是川贝无疑。但她指尖微捻,感受着贝母的质地,又将其对着光仔细看了看,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这川贝,是何价格购入?” 她淡淡问道。
王管事脸上笑容不变,流畅地报出一个数字:“回王妃,这批川贝品质上乘,是按市价每两三钱银子收的。”
“三钱银子……” 姜莞莞重复了一遍,语气听不出喜怒。她将手中的川贝放回箱中,又走到另一堆正在清点的枸杞前,抓了一小把。枸杞颜色鲜红,个头均匀。
“这枸杞呢?”
“这是宁夏的上等枸杞,粒大肉厚,每两一钱二分银。” 王管事对答如流。
姜莞莞不再询问,只是缓步在其他药材前走过,时而拿起查看,时而凑近闻嗅。她的动作不快,神情专注,仿佛真的只是在检查药材品质。
王管事跟在她身后,脸上依旧挂着恭敬的笑容,但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这位新王妃,似乎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
看守药库的老仆则垂手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将所有新到的药材粗略看了一遍后,姜莞莞回到院中站定,目光平静地看向王管事:“王管事采买辛苦,这些药材,看着倒是不错。”
王管事心中一松,脸上笑容更盛:“不敢当王妃夸赞,这都是小人分内之事,定当为王府尽心竭力……”
“不过,” 姜莞莞话锋一转,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本宫翻阅旧日账册,发现去岁同期,同等品相的川贝,购入价是每两二钱五分银。宁夏枸杞,是一钱银。今年各地风调雨顺,药材收成颇丰,为何价格不降反升?王管事可否为本宫解惑?”
她昨日查阅药库记录时,便留心了往年的采购账目,早己发现其中猫腻。今日亲自来看,更是确认了这些药材虽非劣质,但绝非王管事口中的“上等精品”,以高出市价近两成的价格购入,其中若无贪墨,谁能相信?
王管事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额角瞬间渗出了冷汗。他万万没想到,这位深居简出的新王妃,不仅懂医术,竟连药材市价和往年账目都如此清楚!
“这……这个……” 他支吾着,脑子飞速转动,寻找借口,“王妃明鉴,今年……今年虽收成好,但运输不易,路上损耗也大,加之那些药商坐地起价,所以……所以价格才略有上浮……”
“略有上浮?” 姜莞莞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每两贵了五分到二分银子,这数十种药材加起来,每月‘上浮’的银子,怕是不下百两吧?一年下来,便是千两之巨。王管事,你这‘尽心竭力’,代价未免太高了些。”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敲在王管事心上。他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脸色煞白:“王妃恕罪!王妃恕罪!小人……小人也是一时糊涂,被那些奸商蒙蔽,小人愿意补上差价,求王妃开恩!”
他磕头如捣蒜,心中惊骇欲绝。这新王妃手段如此凌厉,一眼便看穿了其中关窍!
一旁的伙计和下人们也都吓傻了,纷纷跪倒在地。
姜莞莞看着跪地求饶的王管事,眼神冰冷。贪墨银钱尚在其次,她更担心的是,有人利用采买之便,在药材上做手脚。萧玥的安神汤,萧绝的日常用药,若有问题,后果不堪设想。
“蒙蔽?” 她冷哼一声,“究竟是药商蒙蔽了你,还是你与药商勾结,中饱私囊?”
“小人不敢!小人万万不敢啊!” 王管事涕泪横流,“小的只是……只是贪了点小便宜,绝无勾结之事,更不敢在药材品质上动手脚,危害主子们安康啊!求王妃明察!”
“是否勾结,是否动手脚,不是你空口白牙能说清的。” 姜莞莞语气森然,“揽月。”
“奴婢在。”
“将王管事暂且看管起来,他所经手的所有采买账册、与药商往来的契书,全部封存,送到惊澜院。药库所有新到药材,未经本宫亲自查验,一律封存,不得动用。旧有药材,也需重新盘点核查!”
“是!” 揽月精神一振,立刻领命,叫来几个可靠的婆子将面如死灰的王管事带了下去,同时开始清点封存。
姜莞莞又看向那看守药库的老仆:“你失察之责,亦难辞其咎。罚俸三月,以观后效。日后药库管理,需严格按照本宫昨日所列章程执行,若有再犯,严惩不贷!”
老仆连连磕头:“谢王妃开恩!小老儿定当谨记,绝不敢再犯!”
处理完药库之事,姜莞莞并未感到轻松。王管事只是个小角色,他背后是否有人指使?那些看似无碍的药材,是否真的完全干净?
她回到惊澜院,书房案头很快堆满了揽月送来的账册和契书。
姜莞莞埋首其中,一页页仔细翻阅。她看得极快,心算能力惊人,很快便从繁杂的数字中梳理出更多问题。不仅仅是药材采买,府中其他一些日常用度的采买,如布匹、瓷器、炭火等,账目上也多有不清不楚之处,虽不及药材这般明显,但积少成多,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而所有这些有问题的采买,经手人多多少少都与林月瑶有些关联,不是她的陪房,便是她提拔上来的人。
“果然是她……” 姜莞莞放下最后一本账册,眸色寒凉。林月瑶掌管中馈多年,利用职权捞取油水并不意外。但若仅仅是为了钱财,似乎又有些不尽然。那些药材……
她揉了揉眉心,感到一丝疲惫。内宅争斗,耗神费力。但她没有退路。
“王妃,” 逐星轻手轻脚地进来,低声道,“王爷那边派人来问,王妃何时得空,王爷想请王妃过去一趟,商讨……治疗之事。”
萧绝主动相请?
姜莞莞有些意外。看来,她今日在药库雷厉风行的举动,己经传到了他耳中。他此刻相邀,恐怕不只是为了治疗。
“回复王爷,本宫稍后便去。” 她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和发髻。面对萧绝,她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就在她准备出门时,目光无意间扫过桌角那几本从药库取来的旧账册副本。其中一本的封皮边缘,似乎沾着一点不同寻常的暗红色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
她脚步一顿,伸手拿起那本账册。这是一本三年前的药材入库记录。指尖拂过那点污渍,一股极淡的、若有若无的异样气味钻入鼻尖,并非墨香,也非寻常污垢的味道。
这气味……她似乎在哪里闻到过?
姜莞莞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三年前……正是萧绝中毒受伤的那一年。
这看似普通的药库账册,难道也隐藏着与那场变故相关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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