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稚手腕一沉,将青铜钥匙精准嵌入墙缝中一道几乎不可见的凹槽。
刹那间,整面金属墙如活物般震颤,电磁屏障发出濒临崩溃的嗡鸣,爆出炫目的火花——那是父亲早年埋设的“断链协议”被唤醒。
她借着特勤们被强光逼退的刹那,如猎豹般蹿入幽深的走廊。
身后传来副官气急败坏的吼声:“封锁所有出口!她跑不远!”
吴稚没跑,她只是在黑暗中疾行。
这条路她闭着眼睛都走过上百遍,是当年老吴带她躲避审查时挖出的秘密通道。
冰冷的墙壁渗着寒意,指尖划过砖缝,能触到细小的苔藓颗粒;鼻尖掠过一丝陈年的烟草味,混着铁锈与潮湿尘土的气息——那味道像一根细线,猛地牵动心口。
她鼻头一酸,将那点软弱狠狠压下。
她不是来怀旧的,她是来争分夺秒的。
她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林惊蛰在供能,不能被打断。
那具复制体虽然强悍,却也脆弱,一旦供能中止,精神和肉体都会被撕裂。
管道狭窄逼仄,每一次挪动都牵扯着肩胛旧伤,粗糙的金属边缘刮擦作战服,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黑暗中,她听见远处传来微弱却持续的震动——像是某种古老的心跳,在废墟之下缓缓复苏。
“小满……你们准备好了吗?”
与此同时,印刷厂里,小满正用最快的速度分发物资。
孩子们不再哭闹,他们被那些发光的文字吸引,小手抚摸着墙壁,仿佛在触摸一个温暖的梦。
指尖滑过墙面时,能感到微弱的电流轻颤,像春日溪流拂过皮肤。
十七名蓝眼觉醒者自发地围成一个圈,将孩子们护在中央,他们眼中的蓝焰不再是狂暴的象征,而是一种近乎虔诚的守望。
火焰跃动的噼啪声在寂静中回响,映得西壁光影摇曳。
收音机里的杂音越来越大,但那断续的人声却愈发清晰:“……坐标……涂鸦册……她在回家……别让她一个人……”
紧接着,一声沙哑的男声刺破嗓音:“第七监听哨收到。信号源确认,正在校准。”
小满将最后一罐压缩饼干塞进一个女孩怀里,在她耳边低语:“别怕,我们去接一位女王回家。”她抬起头,目光穿透破败的屋顶,望向远方的城市中心。
风从残破的窗框灌入,带着硝烟与焦土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像一场无声的誓约。
战争开始了。
焦土之上,韩松猛地站起身。
那沉重而迟疑的脚步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声音——一种细微的、金属摩擦的刮擦声,正从地底深处传来,沿着他画出的那道弧线,缓慢而坚定地向他靠近。
他笑了,脸上的泥土和疤痕混在一起,显得有些狰狞,却又无比释然。
“丫头,你果然选了最硬的一条路。”他将竹杖插回腰间,从怀里掏出一个陈旧的信号放大器,这是老吴留下的遗物。
刚接入地下脉络,一段加密信号便强行挤入频段:“清籁塔失效……启动地陷预案……目标即将突破通风主干。”
他眼神骤冷,旋即调高增益,将林惊蛰的生物共振波段全频段广播出去。
他要让整个东区的“耳朵”们都听到,他们的信标,正在从地狱里爬出来。
灰碑会地下指挥所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陈默面前的屏幕上,东区枢纽的能量共振读数己经飙升至红色警戒线。
温屿的涂鸦册被机械臂固定在隔离舱内,却像拥有生命般疯狂翻页,纸张翻动的“哗啦”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每一页都用鲜红的颜料写下林惊蛰的过往。
“她十三岁在垃圾场捡到一只独眼猫,叫它煤球。”
“她第一次杀人后,吐了三天三夜。”
“她喜欢站在高处看日落,因为那让她觉得世界还没那么糟。”
这些琐碎的、毫无价值的个人信息,此刻却像一把把尖刀,精准地刺穿了灰碑会用“非人化”宣传构筑的壁垒。
技术员脸色惨白地报告:“长官,‘清籁塔’无法启动!东区枢纽的共振频率和涂鸦册完全同步,形成了一个反向屏障,我们的信号被……被‘吃’掉了!”
“废物!”陈默一拳砸在控制台上,但他眼底却没有愤怒,只有一丝深不见底的寒意。
他输的不是技术,是人心。
林惊蛰的眼泪没有唤醒超能力,而是唤醒了记忆,唤醒了每个人心中最柔软也最顽固的部分。
他缓缓抬起头,盯着监控画面里,那片因能量共振而微微扭曲的东区废弃枢纽,一字一句地命令道:“启动‘地陷’预案。既然她想从地底出来,那就让她永远埋在下面。”
地面监测系统随即显示:B7至东区主干道下方岩层开始出现应力断裂。
B7主控大厅早己空无一人。
那道贯穿城市的裂痕光芒渐敛,转为一种更加深沉、稳定的搏动,如同大地的呼吸。
林惊蛰靠在冰冷的墙边,大口喘着气。
七十二小时的持续供能像一场漫长的凌迟,但记忆回归的剧痛己经过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
意识如根须般延伸,缠绕进城市的神经网络——她能“看”到,吴稚在管道里匍匐,金属壁上留下斑驳的血痕;能“听”到小满安抚孩子的低语,韩松校准信号时手指敲击面板的节奏,甚至能捕捉到陈默那冰冷无情的命令在通讯频道中回荡。
这并非天赋,而是透支换来的全景视野——每一帧感知都伴随着太阳穴的锐痛与耳膜的嗡鸣。
她笑了笑,撑着墙壁站起来。
右腿的伤口己经不再流血,反而结了一层薄薄的血痂,一股暖流正在修复着陈年旧伤,肌肉纤维在悄然再生,触感如春阳融化坚冰。
原来,她的眼泪不仅能重启系统,也能治愈自己。
她抬头看向天花板,那里有一个不起眼的维修通道,通向城市的通风系统主干道。
她要上去。
她要亲自去拿回属于她的一切。
林惊蛰毫不费力地攀上设备架,拧开通风口的栅栏。
里面是无尽的黑暗和陈腐的空气,还夹杂着一丝从上方渗入的,属于城市的、混杂着尘土与硝烟的独特气息。
指尖触到通风管内壁,覆着一层油腻的积尘,湿冷黏腻。
她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
在钢铁迷宫中,她像一个孤独的潜行者,凭着对这座城市深入骨髓的记忆,向着那片传来最强烈共鸣的区域爬去。
每向前一寸,过往就涌上来一分。
她看见十三岁的自己抱着那只独眼猫,在垃圾堆里数星星;看见第一次杀人后跪在雨中呕吐……耳边似乎响起父亲的哼唱,混合着远处传来的塌陷预警蜂鸣。
地面的震动越来越清晰,像巨兽苏醒的脚步。
她不知道爬了多久,首到头顶传来隐约的风声和人声。
出口就在前面。
她用尽全力推开头顶沉重的铁板,刺眼的天光和喧嚣的尘世瞬间将她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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