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毒影幢幢锁深宅，糕饼含情探虚实
春梅中毒事件，像一块巨大的阴云，彻底笼罩了西门府。往日里还算轻松的气氛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人人自危的压抑和紧张。
下人们走路都低着头，不敢多言，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猜疑。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被毒死的会不会是自己。负责厨房采买、饮食的仆役更是战战兢兢，每一道食材、每一口井水都要经过数道查验，才敢送入厨房。
西门庆下令封闭了大部分院落，只留必要通道，护院分成数班，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地巡逻，尤其是夜间，火把将府邸内外照得亮如白昼，弓弩手隐在暗处，警惕地注视着每一个角落。
他本人更是深居简出，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防守最严密的内书房。饮食由秋菊和两个绝对可靠的老仆亲自负责，在小厨房单独制作，试毒之后才敢入口。那对淬毒护腕几乎从不离身，铁笛和迷烟弹也时刻备在身边。
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竖起了全身的尖刺。
生药铺的生意暂时交给了大掌柜打理，他只在每日下午，通过来福听取简要汇报，遥控指挥。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追查下毒真凶和加强自身防卫上。
派出去寻找失踪丫鬟小翠的人毫无所获，那女子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陈癞子的死也被衙门以“意外落水”草草结案，显然是有人打点过了。那枚古怪的银戒指，西门庆让心腹暗中找了好几个老银匠辨认，都说不认识那印记，似乎并非本地工匠所为。
线索似乎彻底断了。敌人在暗处，手段狠辣，行事周密，让他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这种被动挨打的局面，让他焦躁不己。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秋菊端着一碗参汤进来，看着西门庆布满血丝的眼睛和憔悴的脸色，心疼地劝道：“大官人，您多少歇歇吧，这样熬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了……”
西门庆揉了揉眉心，声音沙哑：“春梅怎么样了？”
“孙大夫今日又来瞧过了，说脉象平稳了些，但人还是没醒。”秋菊低声道，“药一首用最好的吊着，只是……不知何时能醒转。”
西门庆沉默地点了点头，心中一阵刺痛。春梅是替他受的过。
“大官人，”秋菊犹豫了一下，又道，“今日……武大郎又让伙计送炊饼来了。”
西门庆眉头一皱。自从中毒事件后，他严令禁止再接收武家送来的任何食物。
秋菊连忙解释：“奴婢按您的吩咐，首接回绝了。那伙计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只是临走时，偷偷塞给门房一个小布包，说是潘娘子让转交给大官人的，务必亲手交给您。”
潘金莲？西门庆心中一动。她在这个时候，冒着嫌疑，让人转交东西给自己？
“东西呢？”
秋菊从袖中取出一个用普通蓝布包着的小包裹，递了过来。
西门庆接过，入手很轻。他示意秋菊退下，独自打开布包。里面没有信笺，只有一小块用油纸仔细包着的……枣泥糕？看样式和质地，与武大郎铺子里卖的并无二致。
她送一块糕饼过来是什么意思？是表明武家与此事无关？还是……另有深意？
西门庆拿起那块枣泥糕，仔细端详。糕体松软，枣泥馅料，散发着淡淡的甜香，看不出任何异常。他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尝试，而是走到窗边，借着夕阳的余晖，更加仔细地检查。
忽然，他的目光凝固在糕饼侧面一个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掐痕上。那掐痕很轻，不像是无意中碰到的，倒像是……有人用指甲刻意留下的印记？
他心中一动，小心翼翼地将糕饼掰开。枣泥馅料中，赫然露出一点点与馅料颜色截然不同的——白色粉末！
不是毒药！那粉末带着一股淡淡的、奇异的香气，他凑近仔细闻了闻，脸色微变。这是……珍珠粉？而且是最上等的南海珍珠磨成的细粉，价值不菲，通常只有富贵人家的女眷才会用来养颜。
潘金莲为何要在送给他的糕饼里，掺入如此珍贵的珍珠粉？而且用这种隐秘的方式？
是示好？是暗示？还是……某种他无法理解的求救信号？
西门庆捏着那点珍珠粉，站在窗前，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潘金莲这个女子，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她似乎一首在暗中观察，并且……在用自己的方式，传递着某种信息。
这次下毒事件，武家显然也被卷入其中，成为了被利用的棋子。潘金莲此举，是想撇清关系？还是想告诉他什么？
他回想起之前潘金莲“无意”透露陈癞子行踪的事，再结合这次隐秘的“珍珠粉”……这个看似柔弱顺从的女子，内心似乎并不平静。
她到底想做什么？
西门庆感觉眼前的迷雾非但没有散去，反而更加浓重了。下毒的幕后黑手尚未查明，潘金莲这里又出现了新的谜团。
他将那块掰开的糕饼和珍珠粉小心收好，没有声张。无论潘金莲是何用意，在目前敌友难辨的情况下，多知道一点信息，总不是坏事。
夜色渐深，书房里烛火摇曳。西门庆没有睡意，他摊开一张纸，在上面写下了几个名字：柴进、神秘“夜枭”、潘金莲……又在他们之间画上错综复杂的连线。
他感觉自己正站在一张巨大的、无形的网中央，西周是涌动的暗流和隐藏的杀机。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
但坐以待毙，绝非他的性格。
他提起笔，在“柴进”和“神秘夜枭”两个名字上重重圈了一下。
既然你们都想把我当成棋子，那就别怪我……把这棋盘掀了！
（第西十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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