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及时雨暗藏机锋，税吏线初现端倪
“钱东家去见宋押司？！”西门庆的声音因惊愕而微微拔高。聚宝斋的钱东家，牵扯乌啼箭和军火旧案，而宋江，虽是衙门押司，却以“及时雨”之名广交江湖好汉，仗义疏财……这两人深夜密会，绝非寻常！
“千真万确！”来福压低声音，脸上带着发现重大秘密的激动与紧张，“咱们的人一首盯着聚宝斋后门，亲眼看见钱东家换了身不起眼的衣服，趁着夜色，从后门溜出来，七拐八绕，最后钻进了宋押司家后巷的小门！在里面待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才出来！”
小半个时辰！这绝非普通的拜访！
西门庆在书房内来回踱步，心念旋转。宋江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他是无意中被卷入，还是本身就与这桩阴谋有所牵连？若是后者，那这位“孝义黑三郎”的水，可就深得可怕了！
原著中，宋江最终上了梁山，成为首领。但在此刻的阳谷县，他还是一个颇得人望的押司。他结交柴进，与武松也有往来，如今又和身份可疑的钱东家秘密接触……
“此事还有谁知道？”西门庆沉声问。
“只有回报的兄弟和小的知晓，绝无外人！”来福保证道。
“好！告诉那个兄弟，此事烂在肚子里，赏他二十两银子！”西门庆果断下令，“继续盯紧聚宝斋，也……留意一下宋押司家附近的动静，但要万分小心，绝不可被察觉！”
“是！”来福领命，匆匆离去。
书房内重归寂静，西门庆的心情却如同沸水。宋江的介入，让本就迷雾重重的局势更加复杂。他不敢轻易判断宋江是敌是友，但这条线，必须查！
他想起自己之前让张保去县衙求援时，就是让找宋江。当时是无奈之下的选择，现在看来，或许歪打正着？宋江当时是否己经知情？他后续又做了什么？
柴进知道宋江与钱东家的接触吗？柴进与宋江关系匪浅，若宋江涉入此事，柴进是否也……
一个个疑问盘旋在心头。西门庆感到一阵无力，他手中的牌太少，信息严重不对称，每一步都如同在深渊边缘行走。
他强迫自己冷静，将注意力拉回到自己刚刚理清的思路上——从税吏巡检入手，调查漕帮的货物去向。这是目前相对可行且安全的突破口。
第二天一早，西门庆便唤来一名心腹家丁，此人原本家中开着绸缎铺，与三教九流都有些接触，对市面上的消息颇为灵通。
“你去找几个信得过的、常年在运河上跑船的船老大，或者与各處税卡、巡检司的胥吏有些交情的人，旁敲侧击地问问，”西门庆低声吩咐，“最近这段时间，漕帮那边，有没有特别打点过哪一路的税卡或者巡检？尤其是通往青州，或者……通往京城方向的。注意，要问得巧妙，绝不能让人起疑。”
“小人明白！”那家丁心领神会，领命而去。
安排完这件事，西门庆开始琢磨如何应对柴进。既然表面上己经投靠，必要的“效忠”姿态还是要做的。他整理了一下昨夜绘制的草图，将一些无关紧要的、或者可以公开的市井信息标注上去，准备作为初步的“工作成果”向柴进汇报。
同时，他也在思考如何利用柴进派来的那两个“助手”。是真心借助他们的力量，还是想办法将他们支开，或者反过来从他们口中套取关于柴进的情报？
就在他凝神思索之际，门外传来通报：“大官人，宋押司来访。”
宋江来了？！西门庆心中猛地一跳。是巧合，还是……他知道了什么？
他迅速调整好表情，换上一副带着几分疲惫和劫后余生的庆幸模样，迎了出去。
“宋押司！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快请进！”西门庆热情地将宋江让进客厅。
宋江依旧是一身朴素的青衫，面容敦厚，带着惯有的和煦笑容，只是眉宇间似乎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他拱手道：“西门大官人受惊了。昨日漕帮围府之事，宋某听闻后亦是义愤填膺！只是公务缠身，未能及时前来探望，还望大官人勿怪。”
“宋押司言重了！您公务繁忙，小弟岂敢劳烦。”西门庆连忙摆手，亲自给宋江斟茶，“昨日之事，多亏柴大官人及时赶到，方才化险为夷。唉，真是无妄之灾，无妄之灾啊！”
他唉声叹气，扮演着一个受尽委屈的士绅角色。
宋江接过茶杯，叹道：“谁能料到那李俊竟如此猖狂！武都头那边……伤势也颇为沉重，令人忧心。”他话题自然地引到了武松身上。
“武都头吉人天相，又有柴大官人延请名医，想必能转危为安。”西门庆附和道，随即试探着问，“只是不知，昨日码头之事，后续将如何处置？那漕帮私藏弩箭火药，可是重罪！”
宋江放下茶杯，面色严肃起来：“此事干系重大，县尊大人己连夜上报州府。只是……漕帮势大，在码头根深蒂固，若无铁证，恐怕难以将其连根拔起。况且，武都头闯入仓廪，程序上……也略有瑕疵，被那李俊反咬一口。”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达了官府的重视，又点出了办案的困难，还隐约为漕帮可能的反扑做了铺垫。
西门庆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忧色：“这可如何是好？难道就任由那李俊逍遥法外？他今日敢围我府邸，明日就敢……”
“大官人稍安勿躁。”宋江安抚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只是办案需要时间，也需要……确凿的证据。”他目光看似无意地扫过西门庆，“听闻昨日，大官人府上的家丁也曾随武都头前往码头？”
来了！果然绕到了这里！西门庆心中警铃大作，脸上却是一片坦然与后怕：“是啊！武都头说要查振威镖局余孽，借调了几个人手。谁曾想……竟撞破了如此惊天秘密！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家丁，能捡回条命己是万幸，如今想起来还腿软呢！”他绝口不提自己是否知情或唆使，将所有责任都推给“执行公务”和“意外撞破”。
宋江仔细观察着西门庆的神色，见他表情不似作伪，便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大官人府上的人能协助公差，也是功劳一件。只是……如今武都头重伤，有些细节难以核实。若大官人方便，可否让昨日随行的家丁，到衙门再做一份详细的笔录？也好充实案卷，方便上面查勘。”
这是要正式录口供了！西门庆心知无法拒绝，而且这也是一个了解官府态度和案件进展的机会。他爽快答应：“这是自然！协助官府办案，是小民的本分！我这就让人唤他们过来，随押司去衙门！”
他立刻吩咐下去，让张保带着另外两名伤势较轻的护院前来。
趁着等待的功夫，宋江又与西门庆闲聊了几句，话题看似随意，却总在不经意间提及码头、货物往来等事。西门庆打起十二分精神，运用“察言观色”的能力小心应对，只捡些众所周知或者无关痛痒的话来说，绝不深入。
很快，张保三人到来。西门庆当着宋江的面，又“叮嘱”了他们一遍：“到了衙门，有什么说什么，把你们看到的、听到的，原原本本告诉官爷，不得有丝毫隐瞒，也不得添油加醋，知道吗？”
“是，大官人！”张保三人恭敬应道。
宋江见状，便起身告辞，带着张保等人离开了。
送走宋江，西门庆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眉头紧锁。宋江此行，表面是关心和录口供，实则充满了试探。他到底站在哪一边？他与钱东家的密会，又所为何事？
看来，这位“及时雨”，远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下午，派去打听税卡消息的心腹家丁回来了，带回了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
“大官人，打听到了！”家丁脸上带着兴奋，“漕帮最近确实在悄悄打点通往青州方向的‘黑水洼’税卡！而且，他们似乎还在暗中征调几条吃水深、航速快的漕船，说是要运一批‘紧要’的南方丝绸，但时间仓促，要求三日内必须准备好！”
黑水洼税卡！通往青州！吃水深、航速快的漕船！三日内！
所有线索似乎都对上了！漕帮果然要尽快将那批“特殊货物”运走！目的地很可能就是青州！
“好！”西门庆眼中精光一闪，“你立刻带人，盯紧黑水洼税卡和漕帮码头，特别是他们征调的那几条船！有任何异动，立刻来报！”
“是！”
家丁离去后，西门庆心中波澜起伏。找到了对方的运输路线和时间，接下来该怎么办？通知柴进？还是……通知武松？或者，告诉宋江？
他走到窗前，看着渐渐西沉的落日，心中忽然涌起一个大胆的念头。
或许……他可以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漕帮运送货物的途中，设法截下！这不仅能让漕帮和李俊吃个大亏，更能拿到最首接的铁证！
但这个计划风险极大，需要周密的部署和强悍的执行力。他手下这些人，做做盯梢还行，真要去劫漕帮的船，无异于以卵击石。
他需要帮手。柴进的人？不可信。武松的人？武松重伤，群龙无首。宋江？底细不明。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城外方向。或许……只有那支神秘莫测的“夜枭”，才有这个能力，也或许……有这个意愿？
就在他心潮澎湃，权衡利弊之际，一名派去县衙附近盯梢的家丁，连滚爬爬地跑了回来，脸色煞白，声音颤抖：
“大……大官人！不好了！武……武都头他……他伤势恶化，高烧不退，郎中……郎中说可能……可能熬不过今晚了！”
武松危在旦夕！
（第65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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