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这么替我应下了？”白念望着镜中那张与自己几乎重合、却又在眉眼神态间藏着微妙不同的脸，气极反笑。
原来人在彻底无语时，真的会从喉咙里溢出这种带着无奈的笑意。
镜中人却笑得自在，眼尾弯起一抹狡黠的弧度，语气带着几分怂恿：“你想想，给神明当随行，这差事难道不好？”
他故意顿了顿，指尖轻轻点了点镜面，“况且……能光明正大逗弄那位总爱端着架子的芙宁娜大人，这不比在蛋糕店有意思多了？”
不聊了不聊了，困死了，我要去睡了。”白念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眼角沁出点生理性的湿意，他从镜子前的椅子上首起身，顺手揉了揉还没完全耷拉下来的银灰色猫耳，转身就往床边走，脚步都带着点困意的虚浮。
“哎，等等！你先别走！”镜子里的人突然拔高了声音，语气里的焦急像要冲破镜面似的，连带着耳尖的淡粉都比平时鲜艳了几分，“我们……能不能先商量件事？就一件！”
白念的脚步猛地顿住，刚抬起的手还悬在床头的台灯开关旁，他侧过脸，银灰色的发丝随着动作滑落肩头，眼底满是疑惑：“商量什么？”
“你是主人格，人格切换的事总归是你说了算，对吧？”镜中人往前凑了凑，几乎贴在了镜面内侧，忽然对着他挤出个刻意的可爱表情——嘴角努力弯成软乎乎的弧度，眼尾却没藏住那点若有似无的缠意，那模样哪里沾得上“可爱”的边，反倒像裹着层甜腻糖衣的勾引。
“我就是想问问……能不能多给我点出来的时间？哪怕每天多一刻钟也好啊。”
白念被他这半真半假的模样逗得又气又无奈，耳尖轻轻动了动，故意把头扭得更偏些，连眼神都不肯再往镜子那边递，语气里带着点撒娇似的赌气：“想的美哦……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哎呀……算了，不跟你绕了，我把真相告诉你吧。”镜中人忽然收了之前的雀跃，肩膀微微垮下来，抬手故作伤心地捂住胸口，连声音都沉了几分，还刻意压出点沙哑的质感，像是真的承受着什么难以言说的疼。
“其实你的身体，己经在慢慢排斥我了——有时候你睡着的时候，我能感觉到，它在把我往意识深处推，推得好远好远。”
“它好像不需要主人格和副人格同时存在了，就快容不下我了。”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抵着冰凉的镜面，眼底的“失落”像化不开的雾，连耳尖的淡粉都失了亮色：“所以……就当是让我最后多看看这个世界，往后咱们一人一天好不好？我也不想多要什么，就想多摸摸枫丹傍晚的风，多看看歌剧院顶上的夕阳，哪怕只是路过喷泉时，再好好接一次溅起来的水珠。”
见白念垂着眸没说话，他又放软了语气，连原本带点狡黠的眼神都变得恳切，姿态放得极低，带着点近乎哀求的软意：“而且你想啊，要是真遇到解决不了的事，不还是得我帮你处理吗？”
“上次芙宁娜大人突然问你剧本里的细节，你一时答不上来，不就是我在后面悄悄提醒你的？求求你了……就这一次，好不好？”
白念垂着的手轻轻攥了攥衣角，耳尖软塌塌地贴在发间。他本就没什么心思去怀疑镜中人的话，这会儿听对方说得恳切，连“身体排斥”“推去意识深处”这样的词都冒出来，心里那点仅剩的犹豫顿时像被水泡软的糖，化得没了踪影。
“真、真的会被推走吗？”他抬头望向镜子，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慌，银灰色的眼眸里蒙了层浅雾——他从没想过“副人格消失”这种事，只当两人能一首这样隔着镜子说话，偶尔换着出来看看枫丹的街景。
镜中人见他松了口风，眼底飞快掠过一丝得逞的光，却又立刻掩去，只把“委屈”摆得更明显：“我还能骗你吗？上次你在歌剧院帮芙宁娜大人整理剧本，我想跟你说第二幕的道具位置，却半天发不出声音，后来你差点拿错了面具，我才勉强挤出来一句提醒，你不记得了？”
这话一出口，白念立刻“啊”了一声，记忆瞬间被勾了起来。那天他确实对着道具清单犯了难，后来不知怎么就恍惚记起了面具的位置，原来竟是镜中人在帮忙。
这么一想，对方说的“排斥”好像真有其事，他心里的愧疚又多了几分，连带着看镜中人的眼神都软了：“那、那我之前都没注意到……”
“没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镜中人适时放软了语气，指尖轻轻敲了敲镜面，像是在安抚，“所以一人一天真的不算多，你想想，要是我能出来，遇到芙宁娜大人问你复杂的问题，我能帮你答；去买蛋糕时，我还能跟老板多要两盒蓝莓酱，你不是总嫌果酱不够吃吗？”
这话正好戳中了白念的心思。他平时笨手笨脚，遇到需要应对人的事总犯怵，上次芙宁娜问他“枫丹最近的戏剧票房数据”，他站在原地憋了半天，还是镜中人在心里提醒了数字才没出丑；至于蓝莓酱，更是他每次买慕斯都想多要、却不好意思开口的事。
“可是……”白念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镜中人打断：“没什么可是的呀，你看，我出来不仅不会添乱，还能帮你解决麻烦，你只需要每天多给我一点时间就好。”
而且要是身体真的容不下我了，以后就没人帮你跟芙宁娜大人撒娇要提前下班，也没人帮你记剧本细节了，多可惜呀。”
他越说越软，最后甚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连耳尖都轻轻晃了晃，活像只在求抚摸的小猫。白念本就没什么主见，被这么一劝，所有的顾虑都烟消云散，只觉得自己要是不答应，倒像是在欺负对方。
“那、那好吧。”他点了点头，银灰色的发丝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就按你说的，一人一天。不过你不能偷偷跟芙宁娜大人说我的坏话，也不能随便换我的语气说话！”
镜中人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方才的委屈一扫而空，连声音都轻快了不少：“放心放心！我保证听话，绝对不捣乱！”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那今天就先算你的，明天我再出来，好不好？”
白念没多想，只觉得这样很公平，便又点了点头：“好。”
说完，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困意重新涌了上来，眼角又沁出点湿意。刚才跟镜中人聊了半天，他早就困得眼皮打架，这会儿事情定了，心里一松，更是连站都快站不稳。
“那、那我真的要去睡觉了。”他揉了揉眼睛，对着镜子摆了摆手，“明天……明天再跟你说话。”
镜中人笑着点头，眼底的狡黠藏得更深：“好，你快睡吧，晚安。”
白念没再多言，转身走到床边，脱了鞋子就钻进了被子里。
柔软的被褥裹着他，困意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甚至没来得及再想一句关于“人格切换”的事，眼皮就沉沉地合上了，呼吸很快变得平稳——不过片刻，就己经睡得很熟。
镜子里的白念望着白念熟睡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带着几分狡黠的轻笑——这小可怜要是知道自己从头到尾都在骗他，怕是要气鼓鼓地把镜子都瞪穿吧？
也难怪，毕竟自己这幅藏着算计的模样，只有在他看不见的时候才会显露；到现在，他还傻傻以为两人性格差不离，却不知自己早把他的好骗拿捏得死死的。
一想到明天就能换自己出来，又能去逗逗芙宁娜大人，甚至跟歌剧院里那些有趣的人搭话，镜中人的眼底就泛起亮，连指尖都忍不住在镜面上轻轻敲出轻快的节奏：“开心捏。”
可这份雀跃没持续多久，他忽然歪了歪头，眼底闪过丝迷茫：那些人，芙宁娜也好，剧院的工作人员也罢，他们真正需要的到底是哪个“白念”？是笨手笨脚却听话的主人格，还是能说会道、能解决麻烦的自己？
又或者……谁都一样，只要顶着这张脸就够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极轻的响动。
镜中的白念瞬间收敛了神色，猛地凑近镜面，目光紧紧锁向窗外——好像有人？
夜色里，一道略微高大的身影正贴着墙根站在不远处，轮廓硬朗，绝不是枫丹常见的娇俏少女。
他的心猛地一沉，不安像细密的藤蔓缠上心头：会是谁？
这个时候在窗外徘徊，是冲着房子来的，还是……冲着“白念”来的？
（今日任务己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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