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会议在何雨柱石破天惊的“谁赞成？谁反对？”中落下帷幕，留给与会众人满心的震撼和复杂思绪。
随着申醉宣布休会，午间用餐时间正式到来。
在许忠义的引领下，众人移步至督察室内部的小餐厅。一进门，何雨柱眼中便闪过一丝讶异。
只见餐厅中央，长长的餐台上铺着洁白的桌布，上面错落有致地摆放着数十个锃亮的金属餐盘和保温锅。
鸡鸭鱼肉、时蔬冷盘、汤品主食，琳琅满目，香气扑鼻。旁边还有叠放整齐的餐盘和刀叉。
这年头，在机关内部用餐，居然采用的是自助餐形式？这许忠义，果然是个会来事、懂享受的人才。
这种形式既显得新颖、体面，又能照顾到不同人的口味，避免了围桌聚餐的诸多不便和潜在的座次纠纷，无形中提升了效率和格调。
“诸位同仁，上午开会辛苦了！粗茶淡饭，不成敬意，大家请自便，千万不要客气！”
许忠义站在餐台旁，笑容满面，声音温和却极具感染力。
与会的这些科长、股长们，大多是见惯了场面的人，但此刻也被这别出心裁的安排和丰盛的菜肴所吸引，脸上纷纷露出轻松的笑容。
紧张了一上午，此刻美食当前，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许科长太客气了！”
“这哪里是粗茶淡饭，这比外面大馆子都不差了！”
“许科长有心了！”
众人一边称赞，一边拿着餐盘，井然有序地取用食物。杯盘交错间，谈笑声不绝于耳，仿佛上午会议上那剑拔弩张的气氛从未发生过。
何雨柱也随大流取了些食物，找了个相对安静的位置坐下，慢条斯理地吃着，目光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悄然扫视着全场。
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餐厅主位那一桌吸引了过去。
那一桌，自然是核心中的核心。申醉当仁不让地坐在主位，许忠义则陪坐在他左手边，右手边是另外两个看上去地位较高的大站科长。围着他们的，还有西五个人，都是各甲种站的科股长。
此刻，许忠义正满面春风，妙语连珠。他并没有一味地吹捧申醉的权势或功绩——那太低级。
他聊的是申醉当年在军统时期几件广为流传的“轶事”，比如如何孤身潜入敌营获取情报，如何巧妙设计铲除汉奸，如何智破日伪经济封锁线为组织搞来紧缺物资
许忠义的口才极好，叙述起来绘声绘色，既突出了申醉的智勇双全、忠心耿耿，又丝毫不显得阿谀奉承，反而像是晚辈对前辈英雄事迹的由衷敬佩和追忆。
他甚至还恰到好处地引经据典，用一些古语来印证申醉某些决策的高明，捧得不着痕迹，却又句句挠在痒处。
申醉那张平日里冷峻如冰的脸上，此刻也难得地露出了笑容，虽然依旧内敛，但眼角细微的纹路和微微上扬的嘴角，都显示他极为受用。
他偶尔会插一两句话，补充或者纠正某个细节，引得许忠义等人连连点头，赞叹“处长记得真清楚”、“原来还有这层深意”。
这一桌的气氛，可谓是其乐融融，马屁拍得炉火纯青，宾主尽欢。
申醉显然被许忠义搔到了痒处，心情大好，甚至主动举杯和许忠义碰了一下。
何雨柱不禁暗赞一声，“这军统店小二之名，真是名副其实啊！”
其他桌的人看着这边，眼神中充满了羡慕。
能凑到申处长身边，还能把马屁拍得如此清新脱俗，让杀人如麻不苟言笑的处长如此开怀，这许忠义的情商和手段，真是不服不行。
何雨柱安静地吃着东西，心里对许忠义的评价又高了一层。这人，绝对是个人精中的人精。
他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讨好申醉，更是在向所有人展示他与本部实权派的关系，巩固他在东北督察室乃至整个保密局华北、东北系统内的地位和影响力。
就在午餐会气氛最热烈的时候，餐厅门口传来一阵略显嘈杂的脚步声和问好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穿着笔挺中将军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容严肃，带着明显官僚气派的老者在几名随从的簇拥下，迈着方步走了进来。
正是东北督察室主任，李维恭中将（职务军衔）。
原本喧闹的餐厅瞬间安静了不少，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李维恭脸上带着程式化的笑容，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主位的申醉身上，哈哈一笑，声音洪亮却带着一丝刻意：
“哎呀！申处长！诸位同仁！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军务繁忙，百忙之中抽身过来，迟到了，迟到了！我自罚三杯，向申处长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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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着“百忙之中”，语气中不自觉地带出了一丝身为地主和更高军衔者的优越感。
立刻有勤务兵端上酒杯。李维恭果然连干三杯，面不改色。然后他又举起一杯，面向全场：“这第西杯，我敬在座的诸位同仁！感谢大家远道而来，支持我们东北督察室的工作！辛苦了！”
“谢李主任！”众人齐声应和，纷纷举杯饮尽。
做完这套表面功夫，李维恭又走到申醉面前，寒暄了几句，无非是“招待不周”、“多多指教”之类的客套话。
申醉也起身，面带微笑地回应，但何雨柱敏锐地注意到，申醉那笑容并未深入眼底，反而在李维恭转身时，几不可察地闪过一丝极淡的不耐烦。
李维恭没有多做停留，象征性地转了一圈，说了几句鼓励的话，便在一群人的恭送下，前呼后拥地离开了餐厅，仿佛真的只是“百忙之中”抽空来露个脸，刷一下自己的存在感和地位。
餐厅门重新关上，气氛似乎又恢复了之前的“融洽”。
然而，就在众人重新落座，准备继续享用美食时——
主位上的申醉，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仿佛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身旁的许忠义等人听，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冰冷的讥诮，清晰地传入附近几桌人的耳中：
“哼，老掉牙的笨蛋，早该进博物馆了！”
这话如同一声惊雷，虽然轻，却在听到的人心中炸开了锅！
老掉牙的笨蛋？！
进博物馆？！
这分明是在说刚刚离开的李维恭主任啊！
所有人都惊呆了，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连咀嚼的动作都停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寂静和紧张。
申醉竟然如此毫不掩饰地鄙视比他军衔还高的李维恭！这是何等的嚣张和有底气！
代老板己经驾鹤西去，这沈处长却还如此之牛？难道他另有靠山？
许忠义脸上的笑容也僵硬了一瞬，但立刻恢复自然，仿佛什么都没听到，继续殷勤地为申醉布菜。
但他眼神深处一闪而过的光芒，显示他完全听懂了，并且迅速权衡着利弊。
其他几个围坐在申醉身边的人，更是噤若寒蝉，低着头，不敢接话，也不敢有任何表情，生怕被卷入这高层之间无形的刀光剑影。
何雨柱心中冷笑。果然如此！申醉这等心高气傲、自视甚高的实干派，怎么可能看得上李维恭那种只会摆官架子，搞形式主义的老官僚？
两人之间的嫌隙，恐怕早己不是一天两天了。
申醉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一是性格使然，不屑掩饰；二也是自信没人敢把这话传到李维恭耳朵里，或者即便传到了，他也不在乎！
这一刻，餐厅里所有人，包括何雨柱，都清晰地感受到了一条无形的鸿沟和站队的必要性。
跟着申醉这位手握实权、前途无量的本部大员，还是守着李维恭那位看似位高、实则可能被边缘化的“老古董”？
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何雨柱慢慢喝了一口汤，心中了然。这顿午餐，吃到的不仅仅是美食，更是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和即将到来的风暴前兆。
午餐会接近尾声时，许忠义借故离席，端着酒杯，看似随意地踱步到了何雨柱这一桌。
“何股长，饭菜还可口吗？”许忠义笑着问道，语气亲切。
“非常好，多谢许科长款待。”何雨柱起身回应。
许忠义点点头，压低了声音，仿佛只是随口一提：“何股长年轻有为，见识不凡。申处长对你上午的发言，很是欣赏啊。
以后在东北这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
这话，看似是善意的橄榄枝，实则是在不动声色地拉拢，也是在试探何雨柱的态度。
何雨柱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受宠若惊”：“许科长言重了，我只是尽本分。以后少不了要麻烦许科长指点。”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顿暗流涌动的午餐，让何雨柱对沈阳的局面有了更深刻的认识。李维恭与申醉的矛盾，许忠义的左右逢源，都是他可以利用的机会。
风暴，果然越来越近了。而他，己经做好了乘风破浪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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