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柱觉得自己好像沉在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海里,身体沉重得如同灌了铅,连动一动手指的意念都凝聚不起来。精神过度透支的后遗症如同潮水般反复冲刷着他的意识,让他介于昏睡与昏迷之间,浑浑噩噩。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两三个小时,一阵极其粗暴、充满戾气的呵骂声和杂乱的脚步声,如同烧红的铁钎,猛地刺穿了他混沌的意识屏障,强行将他从深沉的昏睡中拖拽了出来!
“苟日的!这大中秋节夜里,搞什么名堂,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一股源自现代人起床气的怒火首冲天灵盖,何雨柱几乎就要破口大骂。但下一秒,冰冷的现实如同兜头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他的怒火,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这里是魔窟!是保密局西九城站!不是南锣鼓巷95号中院正房,更不是他前世那个可以睡到自然醒的蜗居!
他猛地闭紧了嘴巴,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拉长,身体依旧保持着的睡姿,一动不动,唯有耳朵像最精密的雷达,全力捕捉着院外的动静。
是谢尝君!那个行动队队长彪悍鲁莽的声音,即便隔着门窗,也带着一股子酒气和暴戾。
“妈的!给老子把门踹开!搜!仔细搜!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谢尝君的声音因为愤怒和酒精而嘶哑,“苟日的邢一鸣,肯定还在这个院子里!老子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紧接着,就是粗暴的砸门声、呵斥声,以及其他特务唯唯诺诺又带着惶恐的应和声。显然,这节骨眼上,邢一鸣突然失踪,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正在站内大发淫威,进行无差别的搜查泄愤。
何雨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虽然他处理了邢一鸣的尸体,自身暂时安全,但谢尝君这条疯狗要是闯进来,看到他“虚弱”的样子,难保不会借题发挥,把他当成出气筒甚至替罪羊!
不能坐以待毙!
他强行压下身体的极度疲惫和头脑的阵阵眩晕,再次集中起残存的精神力。有了刚刚“远程抛尸”的经验,这次将意识延伸出体外显得顺畅了一丝——虽然伴随着针扎般的头痛和精神上的虚弱感。
意识如同无形的触手,悄无声息地“探”出了小屋,清晰地“看”到了院中的情景——
中秋之夜,明亮的月光下,谢尝君如同一头暴怒的黑熊,叉腰站在院子中央,脸色铁青,双眼布满血丝。他面前,几个个行动队的特务正粗暴地踹开对面一间杂物房的门,里面传来东西被翻倒的乒乓声。
而谢尝君的右手,赫然紧握着他那支时刻不离身的M1911手枪,枪口虽然朝下,但那紧绷的手臂肌肉和不时挥舞的动作,显示着他随时可能失控!
危险!极度的危险!
何雨柱的意识紧紧锁定着那支黝黑的手枪。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收走它!就在此刻!
何雨柱屏住呼吸,将全部残存的精神力化作最尖锐的“针”,无视了精神的哀鸣和撕裂感,死死“钉”在那支M1911手枪上!
意念如同最坚决的命令,轰然爆发——
“收!”
院中,正在咆哮的谢尝君只觉得右手掌心一空,那沉甸甸、熟悉无比的触感瞬间消失!他挥舞的手臂因为骤然失去重量,一个趔趄,差点把自己带倒。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手掌空空如也!
那支跟随他多年,刚才还紧紧握在手里的配枪,不见了!
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
“枪……老子的枪呢?!”谢尝君脸上的暴怒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错愕和茫然,他疯狂地上下摸索自己的身上,又低头在地上寻找,仿佛那支枪会自己掉在地上。
可地上空空如也。
月光清冷,照着他因惊骇而扭曲的脸。
旁边正在搜查的两个特务也愣住了,停下了动作,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们的队长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
“见……见鬼了?!”一个特务下意识地喃喃道,声音带着颤抖。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谢尝君猛地抬头,环顾西周阴森森的院落,一轮玉盘高悬在空,月光下的树影仿佛都变成了张牙舞爪的鬼魅。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让他酒醒了大半。他想起刚才那诡异无比的失枪瞬间,没有任何声响,没有任何预兆,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凭空抹去!
结合今晚手下离奇死亡,再加上这无法解释的诡异事件……难道真撞邪了?还是……这站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或者,有什么他无法理解的高人潜伏在侧?
一想到后者,谢尝君额头瞬间冒出了冷汗。如果真是人为,那这种神鬼莫测的手段,想取他性命岂不是易如反掌?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
他再也顾不上搜查什么内鬼,也顾不上找邢一鸣了。保自己的命要紧!
“走……走走走!赶紧走!”谢尝君声音发颤,色厉内荏地朝手下吼道,自己率先踉踉跄跄地朝着前院跑去,连头都不敢回,仿佛身后有厉鬼索命。
那两个特务面面相觑,也被这诡异的气氛吓得够呛,连忙跟上,一行人如同丧家之犬,顷刻间就跑得没了踪影。
院子里重新恢复了寂静,只有被踹坏的杂物房门在夜风中轻轻晃动,发出“吱呀”的声响。
小屋内,何雨柱“看”着谢尝君狼狈逃窜的背影,一首紧绷的精神骤然松弛下来。
“噗——”
他喉头一甜,猛地喷出一小口鲜血,溅在冰冷的地上,触目惊心。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太阳穴如同被钢针反复穿刺,剧痛难忍。
强行在精神极度虚弱的状态下,再次极限动用能力,而且是如此精准地收取一个意识高度集中之人紧握的物品,反噬远超他的想象。
意识如同潮水般退却,缩回体内,带来一阵阵空虚和极致的疲惫。
他艰难地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感受着体内如同被掏空般的虚弱,但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冰冷而畅快的弧度。
值了!
不仅吓退了谢尝君这条疯狗,化解了一场迫在眉睫的危机,更重要的是,他再次成功运用了精神迁跃能力!
这能力,在此刻的魔窟之中,就是一张关键时刻能逆转生死的王牌!
他强撑着最后一点清明,意识沉入随身空间。
那支黝黑、冰冷的M1911手枪,正静静地悬浮在角落,旁边是那张枯黄的废纸,以及……原本存放邢一鸣尸体的那片空地。
现在,他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先……睡一觉……明天……再说……”
念头未落,无边的黑暗再次席卷而来,将他彻底吞没。
这一次,是身体和精神双重透支下的、彻底的昏迷。
院内月落星沉,小屋重归死寂。唯有空间里那支不该出现的手枪,默默诉说着这个中秋之夜,发生在这座魔窟深处的、不为人知的惊魂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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