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黎明的光线透过保密局津门站招待所的窗户,照在何雨柱脸上。他几乎一夜未眠,眼窝深陷,脑子里反复回响着吴敬中那番“阳谋”论断,以及对廖三民命运的担忧。他起身,用冷水用力搓了把脸,试图驱散那份沉重的不安。
就在这时,招待所走廊外传来一阵异常急促、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压抑却清晰的议论声:
“听说了吗?出大事了!”
“司令部那边昨晚枪响,打死人了!”
“我的天,谁啊?”
“……执法队的廖三民廖少校!”
“怎么回事?”
“廖三民是红党!刺杀那个重要犯人,被稽查处的人当场堵住,最后吞枪自尽了!”
“那个犯人,叫什么袁佩林的,听说被捅了个半死,差点就见了阎王!”
门外的声音如同惊雷,一字一句,狠狠劈在何雨柱的耳膜上!
他正准备拧毛巾的手瞬间僵在半空,冰冷的寒意如同一条毒蛇,从尾椎骨猛地窜上天灵盖,瞬间席卷全身!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廖三民……暴露……自尽……
袁佩林……没死……
这几个关键词在他脑海中疯狂炸开,震得他头晕目眩,耳边甚至出现了短暂的嗡鸣。他扶住冰凉的水池边缘,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才勉强支撑住有些发软的身体。
尽管一夜担忧,但当这最坏的消息以如此突然、如此残酷的方式砸来时,他依然感到一种窒息般的心痛和难以置信。那个眼神清亮、身姿挺拔的廖三民,就这么提前牺牲了?牺牲得如此壮烈,却又带着未完成任务的遗憾?
而袁佩林没死!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廖三民同志的牺牲可能白费了!意味着组织的危机并未解除,甚至可能因为廖三民的暴露而引火烧身,面临更残酷的清查和破坏!
一种混合着巨大悲伤、愤怒以及对未来深深忧虑的情绪,如同狂潮般冲击着他的心脏。他死死咬住牙关,才没有让喉咙里的哽咽发出声来。镜子里,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
几乎在同一时刻, 乔家财下榻的宾馆房间门被猛地敲响。谢尝君几乎是跌撞着冲进来,脸上毫无人色,声音颤抖得语无伦次:
“站……站长!不好了!出……出大事了!司令部那边传来消息,那个廖……廖三民是红党!他昨晚刺杀袁佩林,被……被警备司令部稽查处的人发现,发生枪战……最后……最后自杀了!袁佩林也……也受了重伤,差点就……”
乔家财正端着茶杯,准备喝口早茶醒神,听到这话,他手猛地一抖,滚烫的茶水泼了一身都浑然不觉。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猛地向后跌坐在沙发上,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完了……全完了……”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将他彻底吞噬。袁佩林是他立功的筹码,现在生死未卜;廖三民是津门警备司令部信任并委以安保重任的军官,竟然是内奸!这双重打击,如同两记闷棍,将他彻底打懵,他感觉前途一片灰暗。
而与面如土色、如丧考妣的乔家财形成鲜明对比的, 是保密局津门站站长办公室里的吴敬中。
吴敬中同样一夜未眠,但精神却异常亢奋。他听着李涯干净利落、不带丝毫感彩的汇报:
“……现场勘验,廖三民鞋底、裤脚均沾染新鲜血迹,与袁佩林血型初步吻合。其随身匕首缝隙内检出残留血迹。基本可以断定,刺杀袁佩林者,就是廖三民。其暴露后,与我稽查处人员发生枪战,最终畏罪自尽。袁佩林身中一刀,肺部贯穿,经抢救目前己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但仍在昏迷中。”
“好!好一个廖三民!藏得可真深啊!好一个苟德彪,这次算他立了一大功!”
吴敬中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眼中闪烁着一种猎人终于捕获狡猾猎物后的得意与残忍的光芒,“我就知道!把这诱饵摆在明处,总能逼出这些藏在阴沟里的老鼠!”
吴敬中心里,爽歪歪啊!
他的“阳谋”奏效了!虽然过程惊险,袁佩林也差点死掉,但成功挖出廖三民这条潜伏在他眼皮子底下、位置关键的内奸,这份“功劳”和对他掌控力的证明,远超一个叛徒的价值!
“站长,乔站长那边怕是……”李涯低声提醒。
吴敬中嗤笑一声,摆了摆手,脸上是尽在掌握的从容:“乔站长这次可是吓破胆了。无妨,待会儿我亲自去‘安抚’他一下。另外,你立刻去办,对廖三民的社会关系、过往经历,给我彻查!挖地三尺,也要把他背后的线,给我一根根揪出来!”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渐苏醒的城市,意气风发。这津门的天空,在他眼中,从未如此“明朗”过。
老吴一出手,什么魑魅魍魉,都得给我现出原形来!
而在招待所的房间里, 何雨柱缓缓首起身,看着镜中自己苍白而坚定的脸。最初的震惊和悲痛被他强行压下,转化为一种更加冰冷、更加决绝的力量。
廖三民同志牺牲了,血不会白流。
袁佩林还没死,危机远未解除。
吴敬中正在弹冠相庆,更加疯狂的搜捕即将开始。
他紧紧握住了拳头,指甲再次深深陷入掌心。
他必须更加小心,更加隐蔽。
他必须活下去,更好地利用自己的能力和先知。
这场黎明时分用鲜血染红的斗争,还远远没有结束。
与此同时,某安全屋内。
老周手中的纸条在微微颤动,他轻轻念着,“目标遇刺重伤!行动者:执法队廖三民,己自尽!”
房间里鸦雀无声。牧笛和铁锤都愣住了。
“”廖三民......他不是我们的人......”牧笛喃喃道。
老周缓缓抬头,眼中布满血丝。
他想起三个月前牺牲的小张,想起上个月被捕的老李,想起那些在刑场上高唱国际歌的同志。每一个名字都像一把刀,在他心上刻下深深的伤痕。
“又一个......”他声音嘶哑:“组织里,又一个同志为我们牺牲了......廖三民,他是另一条战线的同志!”
“那现在怎么办?”牧笛急切地问道!
“告诉铁钉,任务继续!”老周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铁锤急声道:“老周,现在警备司令部肯定戒备森严,这时候让'铁钉'行动,就是让他去送死啊!”
“我知道!”老周猛地捶桌,茶碗震得叮当响,“”我比谁都清楚!可是......”他的声音突然哽咽,“可是你们告诉我,我们还有选择吗?”
看着两位战友,老周眼中泪光在闪烁:“廖三民用生命为我们创造了最后的机会。如果我们现在退缩,怎么对得起他的牺牲?怎么对得起那些己经倒下的同志?”
牧笛低下头,拳头紧握:“可是铁钉他......”
“他是一名战士!”老周打断他,声音颤抖却坚定,“从我们宣誓入党那天起,我们的生命就不再属于自己。为了更多的同志能活,为了革命的胜利,有些牺牲……不得不做。”
他走到窗前,望着渐渐亮起的天空,泪水无声滑落。这一刻,他仿佛苍老了十岁。
他深吸一口气,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告诉铁钉,任务继续。不惜一切代价,清除目标。这是……死命令!”
当牧笛沉重地点头离去时,老周突然叫住他:
“等等......”
他语带颤抖:“告诉他,老周......对不起他......”
铁锤红着眼眶:“老周,这不是你的错……”
“”不,这就是我的错。”老周惨然一笑,“作为负责人,每一个牺牲的同志,都是我的责任。等胜利那天,我会向组织请罪。他……是我儿子……唯一的儿子……”
他的眼神重新变得坚毅:“现在我们必须完成使命。哪怕堕入地狱,万劫不复。”
房间里陷入死寂。
老周挥挥手,牧笛离去。
老周却突然崩溃,情绪失控:“孩子……爹……对不起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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