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家园的清晨总裹着股说不清的味儿——线香的烟火气、旧木头的霉味、摊主们扯着嗓子喊价的汗味，混在初秋微凉的风里，一早就把这片地界儿烘得热热闹闹。陈砚蹲在自己那方不到两米的摊位后，指尖着手里的风水罗盘，黄铜盘面被磨得发亮，指针却有些发飘，像个没睡醒的醉汉，在“乾”“坎”两卦之间晃来晃去。
他穿了件洗得发白的卡其色外套，左胸口袋里鼓囊囊的，揣着半本线装的《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书页边缘都卷了毛边，是当年师父临终前塞给他的。师父是胡八一的旧部，走南闯北半辈子，最后却没熬过一场风寒，只留下这句“摸金校尉凭的是本事，不是运气”，还有这块缺了个角的摸金符——此刻正贴着陈砚的胸口，凉得像块冰。
“小伙子，你这罗盘怎么卖？”一个穿花衬衫的中年男人凑过来，手指戳了戳罗盘盘面，“我看你这指针都不准，别是个假货吧？”
陈砚抬头，眼里带着点没睡醒的红血丝，却没急着反驳，只是把罗盘往男人面前递了递：“您看这盘面的纹路，是老手艺‘失蜡法’铸的，里层嵌了朱砂，遇凶煞才会飘。您要是家用镇宅，我给您调调；要是想寻个啥，那得看您有没有这缘分。”
男人愣了愣，大概是没料到这年轻摊主还懂这些，又打量了陈砚两眼，撇撇嘴：“还缘分？我看你就是想抬价。算了算了，我还是去别家看看。”
人走了，陈砚叹了口气，把罗盘收回来。他不是不想抬价，是实在没底气——这罗盘是师父留下的老物件，真要卖了，他连吃饭的家伙都没了。可房租己经欠了半个月，房东昨晚又来拍了门，说再凑不齐钱，就把他那间小破屋的东西扔出去。
他摸了摸左胸的口袋，指尖碰到残书的纸页，忽然想起师父常说的“摸金校尉，三分靠术，七分靠命”。可他这命，好像有点太苦了点——师父走后，他跟着几个同行下过一次斗，结果遇上了“鬼打墙”，同行折了两个，他凭着半本残书里的法子捡了条命，却也不敢再轻易碰地下的活儿，只能来潘家园摆摊，靠卖些小玩意儿混日子。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巷口传来，还夹杂着喊骂声：“站住！别让那小子跑了！”
陈砚抬头，就看见一个壮实的汉子背着个破布包，跌跌撞撞地往这边跑。汉子穿着件棕色短打，胳膊上肌肉鼓鼓囊囊的，脸上还沾着灰，跑起来像头慌了神的熊。他身后跟着三个穿黑T恤的男人，手里还拎着钢管，一看就不是善茬。
“小子，你敢偷我们‘龙哥’的东西，今天非打断你的腿不可！”黑T恤里领头的那个，嗓门粗得像破锣，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前面的汉子。
汉子慌不择路，正好撞到陈砚的摊位上，哗啦一声，摊位上的几个小铜镜、铜铃全摔在了地上。汉子也顾不上道歉，转身想往另一条巷子里跑，却被黑T恤们围了个正着。
“跑啊！你倒是跑啊！”领头的黑T恤举起钢管，就要往汉子身上砸。
陈砚下意识地站了起来。他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可看着汉子那慌慌张张却又透着点倔强的样子，忽然想起了当年第一次下斗时的自己——也是这么狼狈，也是这么无助。
“住手！”陈砚喊了一声，声音不算大，却让黑T恤们的动作顿住了。
领头的黑T恤转头瞪着陈砚：“你他妈谁啊？少管闲事！不然连你一起打！”
陈砚没动，只是慢慢从口袋里掏出罗盘，摊在手心：“这地方是‘巽’位，属木，主生发，可你们手里拎着钢管，金克木，再闹下去，怕是要出事儿。”
黑T恤们面面相觑，大概是没听过这种说法，有点懵。领头的反应过来，骂了句“神经病”，又要动手。
可就在这时，被围的汉子突然喊了一嗓子：“我没偷！那‘卸岭玄甲’本来就是我们王家的东西！是你们‘龙哥’抢过去的！”
“卸岭玄甲？”陈砚心里一动。他听师父说过，卸岭力士有祖传的“卸岭玄甲”，用乌金混合沉水木制成，水火不侵，是卸岭派的宝贝。这汉子姓王，难道是卸岭力士的后人？
领头的黑T恤显然被戳到了痛处，脸色一沉：“你还敢狡辩！龙哥说了，今天必须把你带回去，让你知道什么叫规矩！”说着，钢管就朝着汉子的后背砸了下去。
“小心！”陈砚几乎是本能地冲了过去，手里的罗盘往前一挡。只听“当”的一声脆响，钢管砸在罗盘上，黄铜盘面瞬间凹下去一块，指针却突然“嗡”的一声，疯狂地转了起来，最后死死地指向了西北方向——那是昆仑山口的方向。
陈砚心里一震，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左胸的摸金符突然烫了起来，像是有团火在胸口烧。他闷哼了一声，下意识地按住胸口，抬头看向那汉子：“跟我走！”
汉子也愣了，大概是没想到这个陌生的摊主会帮他。陈砚也没多解释，拉起汉子的手腕，就往旁边一条窄巷里跑。这条巷是他平时躲城管的地方，巷子尽头有个废弃的储物间，里面有个暗门，能通到另一条街上。
两人跌跌撞撞地跑进巷子里，身后的喊骂声还在响，却越来越远。首到躲进储物间，关上暗门，两人才靠着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谢……谢谢你啊，兄弟。”汉子抹了把脸上的汗，看着陈砚手里凹了一块的罗盘，有些不好意思，“你的罗盘……要不我赔你钱吧？”
陈砚摆了摆手，把罗盘收起来，目光落在汉子背上的破布包上：“你包里装的，是卸岭玄甲？”
汉子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拉开布包的拉链，露出里面一块黑沉沉的甲片。甲片巴掌大小，表面有细密的纹路，摸上去冰凉凉的，却透着股坚硬的质感。“这是我爷爷留下的，就剩这一块了。前段时间被‘龙哥’看到，非要抢过去，说要凑齐一套卖钱。我没办法，只能偷偷拿回来。”
陈砚伸手碰了碰甲片，指尖刚碰到，左胸的摸金符又烫了一下，比刚才更甚。他皱了皱眉，忽然想起刚才罗盘指针的方向——昆仑山口。师父当年好像说过，卸岭玄甲的原产地，就在昆仑山脉里，那里藏着卸岭派的秘密。
“你叫什么名字？”陈砚问。
“我叫王磊，你叫我胖子就行。”汉子挠了挠头，咧嘴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看着倒不像刚才那么狼狈了，“兄弟你呢？你刚才用的那法子，是摸金校尉的本事吧？”
陈砚点了点头：“我叫陈砚，师父是摸金校尉。”
“难怪！”王磊眼睛一亮，拍了下手，“我就说你厉害！刚才那几个家伙，我躲了他们好几天了，要不是你，我今天肯定要被他们打残了。”
陈砚没接话，心里却在琢磨——罗盘突然指向昆仑，摸金符又异常发烫，这肯定不是巧合。师父留下的残书里，有一页写着“昆仑有咒，引鳞解厄”，当时他没看懂，现在想来，说不定和昆仑山口有关。
而且，他现在欠着房租，又不敢再下斗，再这么耗下去，迟早要饿死。或许，去昆仑看看，能找到点什么——不管是卸岭派的秘密，还是摸金校尉的机缘，总比在潘家园混日子强。
“胖子，”陈砚抬头，目光坚定地看着王磊，“你想不想拿回剩下的卸岭玄甲？”
王磊愣了一下，随即用力点头：“当然想！那是我们王家的东西，怎么能落在别人手里！可是……我就剩这一块了，其他的在哪儿我都不知道啊。”
“我知道大概的方向。”陈砚指了指西北方，“昆仑山口。刚才我的罗盘，还有我胸口的摸金符，都指向了那里。说不定，剩下的卸岭玄甲，还有你想知道的秘密，都在那儿。”
王磊眼睛瞪得更大了，看着陈砚，又看了看手里的甲片，咽了口唾沫：“昆仑山口？那地方可是荒得很，听说还有雪崩、狼患，咱们俩去，能行吗？”
陈砚摸了摸左胸的摸金符，那股烫意还在，却像是在给他传递某种力量。他想起师父临终前的眼神，想起自己这半年来的窘迫，深吸了一口气：“行不行，总得去看看。总比在这里等着被房东赶出去，被‘龙哥’找麻烦强。”
王磊沉默了几秒，突然一拍大腿：“行！我跟你去！我王磊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力气大，能扛东西，还能打架！到了昆仑，我肯定不拖你后腿！”
看着王磊一脸兴奋的样子，陈砚嘴角也露出了一点笑意。他从口袋里掏出半本残书，翻到写着“昆仑有咒”的那一页，递给王磊：“你看，这上面写着‘昆仑有咒，引鳞解厄’，说不定咱们去了，不仅能拿回卸岭玄甲，还能找到解开一些谜团的办法。”
王磊凑过去，看着残书上的字迹，虽然认不太全，却也点了点头：“不管怎么样，我信你！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一早就走。”陈砚把残书收回来，“今天我先去凑点路费，你也准备准备，把这甲片藏好，别再被人发现了。”
王磊用力点头，把布包往怀里紧了紧：“放心！我肯定藏好！明天一早，我就在这巷口等你！”
两人又聊了几句，约定好明天见面的时间，王磊才背着布包，小心翼翼地从暗门走了出去。储物间里只剩下陈砚一个人，他靠在墙上，摸了摸左胸的摸金符，那股烫意己经渐渐退去，却留下了一种奇异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召唤他。
他抬头看向西北方，透过储物间的小窗户，能看到一点点蓝天。昆仑山口，那是个他只在师父的故事里听过的地方，那里有雪山，有秘境，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不知道这一去会遇到什么，是危险，还是机遇。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浑浑噩噩地过日子了。师父说过，摸金校尉的命，是自己挣来的。
陈砚握紧了手里的罗盘，虽然盘面凹了一块，指针却己经恢复了平静，静静地指向西北方。他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有了一个决定——这一次，他要跟着罗盘的指引，跟着摸金符的召唤，去昆仑山口，寻找属于自己的路。
只是他没注意到，在他收起罗盘的时候，罗盘凹下去的那块地方，隐隐透出了一点淡绿色的光，像是有什么东西藏在里面，正随着他的心跳，缓缓闪烁着。而那半本残书里，“昆仑有咒，引鳞解厄”的下面，还有一行极小的字迹，因为书页磨损，只剩下了几个模糊的字：“咒鳞现，鬼眼开……”
夜色渐渐降临，潘家园的摊位一个个收了起来，热闹的街道慢慢安静下来。陈砚背着自己的背包，里面装着罗盘、残书、摸金符，还有他仅有的几百块钱，慢慢走在回家的路上。他不知道，这一去昆仑，等待他的不仅是卸岭玄甲的秘密，还有一个缠绕了扎格拉玛族千年的诅咒，以及一场横跨昆仑与精绝古城的生死探险。
他更不知道，在他和王磊约定好出发的同时，在昆仑山口的一座雪山之巅，一个穿墨绿劲装的女人正站在寒风里，手里拿着一张泛黄的地图，地图上画着九片奇异的鳞片，标注着不同的位置。女人的指尖夹着一片蛇形的鳞片，鳞片泛着淡绿色的光，和陈砚罗盘上的光一模一样。
“终于要开始了。”女人轻声说着，眼神冷冽地望向东方，“摸金校尉，卸岭力士……希望你们别让我失望。”
寒风卷起女人的头发，露出了她腰间挂着的一把金刚伞，伞骨是黑色的，上面刻着复杂的纹路，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她转身，朝着雪山深处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风雪里，只留下那张地图，在寒风中轻轻飘动，上面的九片鳞片，仿佛活了过来，正缓缓闪烁着微光。
而此时的陈砚，还在为明天的路费发愁，他不知道，自己己经被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一场关于昆仑咒引、精绝古城的探险，即将拉开序幕。
作者“大城池的佐仓龙之介”推荐阅读《鬼吹灯之昆仑咒引：精绝古城》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WZH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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