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炼的呼吸猛地一窒！
他死死盯着方谨那张在阴影中过分苍白的脸，那双眼睛里燃烧的疯狂，让他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重伤的同僚，而是一头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在京城里，动一个在册的锦衣卫百户？方谨，你疯了！你肩上的骨头都快碎了！”
“杀人？”
方谨笑了，嘴角咧开的弧度带着一丝嘲弄和冰冷的残酷，“那是蠢货才干的下策。”
他抬起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动作缓慢，却带着一股掌控一切的诡异力量。
“我要的，是诛心！”
“诛心？”沈炼胸中的杀意被这两个字砸得一懵。
“没错。”方谨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淬了冰的毒针，“今晚，李成会死。但他不是死在我们手上。”
“他会死在他主子手里，以‘畏罪自杀’的名义，干净净地处理掉！”
这个计划，比首接一刀杀了李成要恶毒百倍，也精妙百倍！
沈炼的瞳孔剧烈收缩，他瞬间明白了这其中的恐怖：“怎么做？！”
“给他一个‘不得不死’的理由！”
方谨的目光如鹰隼般再次钉死在卷宗上，脑中【洞悉】之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无数信息碎片、时间节点、人物关系在他识海中炸开、重组！
林婉清给出的“牵机散”线索！
礼部尚书府管家腰间的那枚玉佩！
玉佩上那极为罕见的“缠枝莲”纹路！
轰——！
两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线索，宛如两道天雷，在他脑海中猛烈对撞！
电光石火间，一个被他遗忘在记忆最深处的画面，被这股力量硬生生拽了出来！
那是一柄小刀！
一柄镶嵌着同样“缠枝莲”玉片，用来削水果的精致小刀！
【感知】！
刹那间，方谨的意识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抽离，顺着那柄虚幻的小刀无限延伸！
他触碰到了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
一段冰冷、绝望、充满了死亡恐惧的记忆！
刀的主人，是一个宫女。
很多年前，她得了一场“恶疾”，被匆匆遣送出宫。
不对！
不是病！
是恐惧！是有人要她“病”，要她从皇宫里彻底消失！
“沈兄！”方谨猛地回神，剧烈的头痛和肩胛骨传来的碎裂般的剧痛，让他脸色煞白如纸，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
他强撑着身体，声音因痛苦而微微发颤，但眼神却亮得吓人。
“帮我找一个活死人！”
“活死人？”沈炼被这没头没尾的话搞得一愣。
“一个很多年前因‘病’出宫的老宫女！她有一柄镶着缠枝莲玉片的小刀！”方“谨的语速极快，“她是当年太子妃案被灭口的活证据！为了让她永远闭嘴，背后的人绝不会让她死，也绝不会让她见人！她一定被藏在某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庵堂！道观！”沈炼瞬间反应过来，这种地方最适合藏匿一个无声的秘密！
“去查！”方谨的命令不容置疑。
沈炼没有多问一个字，他从方谨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个足以掀翻整个京城的疯狂计划！
他猛地转身，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刃，再次融入了沉沉的夜色。
时间，在烈火焚身般的剧痛中煎熬。
方谨藏身的废弃档案室，仿佛成了一座囚笼，十二个时辰的死亡倒计时，就是悬在他脖子上的铡刀。
每一息，都在靠近死亡。
吱呀——
门开了。
沈炼的身影如鬼魅般闪入，他甚至来不及喘口气，声音急促而有力：
“京郊，甘露庵！”
方谨猛地抬头，眼中精光爆射：“人还活着？”
“活着！带发修行，不见生人！庵里的主持说她胆子比兔子还小，一辈子没跟外人说过话！”
这就对了！
一个怀揣着惊天秘密的活死人，必然被恐惧折磨成了这副模样！
“备马！”
方谨豁然起身，动作太大，肩胛骨的伤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撕裂！
“嘶——！”
剧痛让他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但他用惊人的意志力死死站稳，额头的冷汗汇成水珠，沿着下颌线滴落。
他不在乎！
这点痛，比起即将揭开的真相，比起那悬在头顶的死亡威胁，什么都不算！让你当炮灰小旗，你却执掌锦衣卫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让你当炮灰小旗，你却执掌锦衣卫最新章节随便看！
京郊甘露庵，香火冷清，暮鼓晨钟都透着一股死气。
方谨推开所有人，独自踏入后院那间最偏僻、最阴暗的禅房。
一个满脸皱纹、身形佝偻得几乎缩成一团的老尼，正机械地捻着佛珠。
她听到脚步声，猛地抬头。
当看到方谨身上那身刺眼的飞鱼服时，她那双早己浑浊的眼睛里，瞬间被无尽的恐惧所吞噬！
整个人抖得像狂风中的最后一片落叶！
“大……大人……饶命……贫尼……贫尼什么都不知道……”她牙齿打颤，话都说不完整。
方谨站在门口，没有逼近。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双【洞悉】之眼，早己穿透了她脆弱的伪装，看到了她内心深处那段被尘封、早己腐烂发臭的记忆！
他看到了那柄小刀。
看到了惊恐万状的太子妃。
更看到了一个模糊、却散发着无上威严的男人背影！
“姑姑，”方谨开口了，声音很轻，却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老宫女的心脏上，“当年在宫里，你削的水果，一定很好吃吧？”
啪嗒！
老宫女手中的佛珠串应声而断，一百零八颗珠子散落一地，如同她彻底崩溃的心！
“我不是来抓你的。”方谨的语气放得更缓，像魔鬼的低语，精准地撕开她的心理防线，“当年你不是得了时疫，你被人灌了汤药，高烧不退，然后像垃圾一样被扔出宫。救你的人，不是善心，是想让你当一辈子哑巴。”
老宫女的剧烈颤抖，瞬间化为了一片死寂的绝望。
他……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这不可能！
方谨一步步走进禅房，每一步都像踩在老宫女的心跳上。
“告诉我，太子妃暴毙那晚，你用那柄缠枝莲小刀，到底在做什么？！”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刺在她记忆最薄弱、最恐惧的节点！
“没……我什么都没做……”
老宫女的心理堤坝，在这一刻轰然倒塌！她发出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充满了绝望的哭腔。
“是……是太子妃殿下……她……她让我把一封信……藏在……藏在点心盒的夹层里……”
“信给了谁？！”方谨厉声追问！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老宫女涕泪横流，浑身在地，“我只知道，我把点心盒送出去后，第二天……第二天殿下就……就没了……”
“然后我就‘病’了……是……是徐……是徐阁老府上的人，把我救出宫的……”
徐阁老？！
轰！
方谨脑中如遭雷击，一片空白！
内阁大学士，当朝首辅，权倾朝野，被天下读书人誉为“圣人门生”的——徐长青！
这张网的顶端，竟然是他？！
那个站在大明朝权力之巅的男人！
老宫女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趴在地上，颤抖着说出了那句足以让天地变色的话：
“我……我还……在殿下的寝宫外……看到过徐阁老的影子……就在……就在出事那天晚上……”
方谨缓缓退出禅房，冰冷的月光洒在他脸上，映出一片毫无血色的苍白。
他猛地抬头，看向京城的方向，那里是紫禁城，是权力的中枢。
他原以为自己只是捅了马蜂窝。
现在才明白。
他这是不知死活地，一脚踹在了沉睡的龙巢之上！
禅房外，沈炼快步迎上，看到方，谨那张失魂落魄却又带着极致疯狂的脸，心头猛地一跳。
“查到了什么？”
方谨没有回答，他胸膛剧烈起伏，眼中血丝密布，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从脚底首冲天灵盖！
他忽然从怀中摸出纸笔，在沈炼惊疑的目光中，手腕急转，笔走龙蛇！
纸上，赫然是两个大字：
**陈汝言！**
他将这张纸折好，塞进沈炼手中，声音沙哑得仿佛来自九幽。
“立刻！想尽一切办法，把这个东西，放到李成的书房！要让他主子安插的眼线，第一个‘发现’它！”
沈炼捏着那张轻飘飘的纸，却感觉重若千钧，他完全无法理解：“一张写着死人名字的纸？这有什么用？”
方谨缓缓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让月光都为之失色的森然弧度。
“谁说这是给李成看的？”
“这是一封问候信，一封催命符。”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是送给当朝首辅，徐阁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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