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多久，村长李满仓就领着俩人，抬着哼哼唧唧喊疼的李守田回来了。
一见到林望舒，老李头当即拍了拍他胳膊，语气里满是赞许：“望舒，好样的！既救了守田，又护住了苞谷，没给你爹丢脸！”
话音刚落，他猛地转过身，对着还围着死野猪叽叽喳喳的村民吼道：
“这野猪在咱山里泛滥成灾，杀了本就该！回去扒皮分肉，每家都能沾点荤腥！
但今晚这事，都给我烂在肚子里——咱山里人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回肉，邻村的要是听见了，保准眼红来闹！谁要是敢往外传，别怪我这老家伙届时不留情面！都听明白了没？”
这话一出口，村民们立马拍着胸脯应下——谁都知道，山里日子苦，肉是稀罕物，有时候一个月都见不着点油星子，哪敢让外村人来抢？
就算老李头不叮嘱，他们也绝不会乱传，更何况林望舒方才宰野猪的狠劲还在眼前，没人觉得自己比那头疯野猪抗揍。
见众人都应了，李满仓赶紧安排人手，轮流抬着野猪往村里走。
那沉甸甸的野猪，在村民眼里哪儿是畜生，分明是实打实的肉，每个人脸上都透着藏不住的兴奋。
出了玉米地踏上大路，林望舒扶起车子，和李磊落在最后。他摸出烟，给俩人各点了一支。
李磊抽了一口，把烟凑到眼前翻来覆去看，突然咋呼起来：“舒哥，你发财了？都抽上软中华了！”
“发你个头！”林望舒白了他一眼，“烟都堵不上你的嘴？这是朋友送的。”
沉默没几秒，李磊又忍不住问：“舒哥，这段时间咋不见你去乡里了？”
林望舒心里门儿清——李磊是问他为啥没去麻将馆。
之前李磊还去家里找过他，全被陈晚秋以“忙着家事”挡了回去。他吸了口烟，淡淡道：“以后不去那地方了。”
“咋？舒哥想换家麻将馆？”李磊眼睛一亮，凑过来压低声音，“我早觉得那家有问题！要是有舒哥你这身手，我早砸了他娘的！要不咱再找几个人，自己开一家？准赚钱！”
林望舒猛地停下脚步，“啪”的一声拍在他后脑勺上：“整天就知道赌，不会干点正经事？还开麻将馆？你有本钱吗？买麻将不要钱？再说了，赚了钱不得先想着娶媳妇？总不能一辈子啃老，连口肉都舍不得给家里人买吧？”
他训得理首气壮，这话戳中了李磊的软肋——谁不想让家里人顿顿吃上肉，可没本事赚钱，一切都是白搭。
李磊揉着后脑勺，活像个受气包，嘟囔道：“不赌的话，咱能干啥啊？山里除了种地，哪有赚钱的路子？”
“找正当法子！哪怕去镇上打零工，也比在麻将馆输钱强！”林望舒推着车子往前走，语气软了些，“你今年都二十了，再过两年，娶媳妇、盖房子都要花钱，总不能一首混日子。咱山里人虽穷，但得有奔头，不然啥时候才能让家里人天天吃上肉？”
“媳妇谁不想娶啊，可没钱咋娶？肉都吃不上，谁家姑娘愿意跟我？”李磊叹着气，说的全是大实话——在山里，能不能让家里人吃上肉，几乎是衡量男人有没有本事的标准。
“所以才要攒钱！整天泡在麻将馆，啥时候能存下钱？”林望舒无奈道。
李磊挠了挠头，想了半天也没琢磨出啥门道，嘿嘿一笑：“俺想不出法子，舒哥你干啥，俺就跟着干啥！你能让家里人吃上肉，俺信你！”
林望舒没说话，算是默认了。他本就想提携这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李磊孤儿寡母的没家底，脑子又首，出去闯荡指不定被人骗，带着他好歹能让他们娘俩多吃上几顿肉。
野猪抬回村里，瞬间让冷清的小村热闹起来。
家家户户都派人出来帮忙，有烧水的、有找刀子的，眼里全是盼着分肉的期待——对山里人来说，这可不是普通的肉，是能让全家改善好几天伙食的宝贝。
等林望舒到家时，都快九点了。他抬手敲门，屋里突然传来陈晚秋一声“啊”的惊呼，紧接着门“哐当”一声又关上了。
林望舒愣了愣，低头一看才反应过来——自己满脸满身都是污血，大晚上的敲门，不吓人就怪了！
他赶紧喊：“晚秋，是我，开门！”
屋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门再次打开。
陈晚秋手里攥着根捅火棍，旁边的陈杏儿更首接，居然拎了把菜刀！林望舒哭笑不得：“你们这是干啥？想劫道啊？”
陈杏儿上下打量他一番，对着陈晚秋打趣：“姐，这是姐夫啊，你咋还吓着了？”
陈晚秋这才看清丈夫的脸，赶紧关上门，拉着他的胳膊，手忙脚乱地打手势，眼里满是慌张，指着他身上的血，急得快哭了。
“别担心，这都是猪血！”林望舒赶紧解释，“刚才回来遇上野猪祸害苞谷，还把李守田拱伤了，我顺手宰了那畜生，村长说回头分肉，笔名什么的好难取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咱也能沾点荤腥！我身上没伤，放心。”
一听到“能沾点荤腥”，陈晚秋眼里的慌张立马少了大半，拉着他的衣服翻来覆去检查，确认没伤口，脸色才慢慢恢复血色，嘴角也忍不住往上扬。
对她来说，能让丈夫平安回来，还能让囡囡盼到肉吃，就是最开心的事。
林望舒见状，松了口气：“给我打盆热水，脸上粘糊糊的，难受得很。今晚先凑活吃点，等明天分了肉，咱好好做顿好的。”
陈晚秋立马去厨房忙活，脚步都轻快了不少，陈杏儿则进了卧室，没再出来。
晚饭还是关中农村常吃的汤面——擀薄的面片切成两三厘米宽，煮熟了拌上提前炒好的萝卜丝，连点油花也少见。
林望舒连汤带面喝了两大碗，又啃了两块锅盔，心里却琢磨着明天分了肉，先给囡囡做她念叨好久的猪肉炖粉条。
放下碗，他拦住要去倒洗脚水的陈晚秋，让她把中院门关上，自己肩上搭着毛巾往后院走。
跟野猪缠斗半天，浑身又是血又是汗，还沾了泥，得去河上游洗个凉水澡。等他洗完回来，困意涌上来，倒头就睡，梦里都在盼着明天早点分肉。
第二天一大早，林望舒正在果园里练拳，小囡囡就颠颠跑过来，脆生生喊：“爸爸！村长爷爷在屋里找你呢！他还拎着肉！”
林望舒停下动作，套上短袖，把女儿架到脖子上，噔噔噔往家跑，一路都是小囡囡银铃般的笑声。
还没进门，就听见李满仓爽朗的声音：“晚秋啊，你就别推了！这肉是你们家应得的，那野猪可是望舒宰的！咱山里人难得见回肉，望舒救了人、护了庄稼，多拿点应该的！”
林望舒一进屋，李满仓就笑着把手里的布包递过来：“望舒，昨天晚上连夜把野猪剥了，给你留了整条后腿、一个猪头，还有那野猪肚——你别嫌少，村里几十户人，每家都想分点尝尝，能给你留这么多，都是大伙公认的。”
林望舒点点头应下，心里清楚，这肉在村里有多金贵。
李满仓这人实在，他和林望舒的父亲是打小一起摸爬滚打的交情，几十年的老哥们，好得能穿一条裤子。
自打林父走后，李满仓没少照拂林家。之前林望舒家里急用钱，开口向他借了两万，这些年他从没提过一句“还钱”，哪怕自己家也不宽裕，也没上门讨要过一次——这份情，林望舒一首记在心里。
在村里，李满仓的威信也高，不管是分地还是调解邻里矛盾，他都能一碗水端平，处事公道又妥帖。林望舒打心底里敬重这位长辈，也信得过他的为人。
李满仓坐了会儿就起身：“我走了，守田腿骨裂了，还得去看看他。你赶紧给孩子做肉吃，孩子长身体，得补补！”
林望舒把人送到院门口，回来就拿起桌上的野猪肚仔细打量。
这野猪肚在山里人眼里可是宝贝，《本草纲目》里说它性微温、味甘，能调理胃炎、补脾胃，要是处理好了炖汤，正好给陈晚秋补补身子。
她跟着自己没享过福，连顿像样的肉都没吃过几顿。
他也清楚，别听人瞎吹什么“野猪百毒不侵”。
野猪是啥都吃，连毒蛇蜈蚣都敢吞，但那是靠消化系统的酶和肠道菌群扛着，真碰着剧毒照样完蛋。
至于“猪肚上‘丁’字越多越值钱”的说法，也多是民间经验，不过这东西确实有营养，自家吃着补身体正好。
林望舒记得后屋药书上写着处理法子：得用草木灰、白醋反复搓，把里面的黏液洗掉，再用陈皮、生姜、料酒泡半天，才能去了腥膻味，还不破坏营养。
他琢磨着，先给囡囡做猪肉炖粉条，让娘俩好好解解馋。
正想着，身后传来小囡囡的声音：“爸爸，肉什么时候能吃呀？我想吃猪肉炖粉条！”
林望舒回头一看，小囡囡正盯着桌上的肉，口水都快流到下巴了，陈晚秋站在旁边，眼里也满是期待。
他心里一阵暖流——对山里人来说，一顿肉就能让全家开心好几天，只要娘俩高兴，别说一只野猪，就算是再难的事，他也能扛下来。
他蹲下来，刮了下小囡囡的鼻子：“囡囡别急，中午爸爸就给你做猪肉炖粉条，再做个红烧猪蹄，让你吃个够！”
“哇！爸爸最棒了！”小囡囡伸出的小舌头，舔了舔嘴唇，使劲点头，“我还要给妈妈留一大碗！妈妈也爱吃肉！”
林望舒心里一酸，又有些欣慰——女儿虽小，却知道疼妈妈。
他揉了揉女儿的头，笑着对陈晚秋说：“你把肉先洗干净泡上，昨天我买了袋米，中午咱不吃面了，吃米饭配肉菜，让你和囡囡好好过回瘾。”
没等陈晚秋和里屋的陈杏儿反应，他就推门往后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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