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风带着清冽的桂香，漫过海城西部的银杏谷。车刚驶入谷口，连片的金黄就撞进眼帘——数千株银杏树沿着缓坡铺开，树干笔首如墨，枝叶间垂落的银杏叶像千万片金箔，被风一吹，便打着旋儿落在地上，积成厚厚的一层，踩上去“沙沙”作响，像是大地在轻声念着旧时光。
倪雾推开车门，颈间的银杏叶项链立刻被阳光镀上一层暖光。她弯腰抱起后座的岁岁，小女孩穿着鹅黄色的针织裙，裙摆上绣着小小的银杏叶图案，怀里揣着那枚樱花海岸带回的量子徽章，徽章上的粉色花瓣在秋日里依然鲜活，正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闪烁。
“妈妈你看！叶子像小扇子！”岁岁踮着脚，伸手去够低垂的枝丫，指尖刚碰到一片银杏叶，叶子就轻轻飘落，正好落在她的掌心。她小心翼翼地捧着，转头冲裴淮聿喊：“爸爸！我们把这片叶子夹进程青渺姐姐的纪念册里好不好？”
裴淮聿提着两个纸袋走过来，一个装着刚买的热烤红薯，甜香混着银杏的清苦漫在风里；另一个是磨得发亮的银杏木盒——正是去年冬天陆川送来的“春天记忆钥匙”，此刻盒身贴着一张便签，是陆川今早塞进来的，字迹潦草却工整：“青渺说，纪念册藏在老银杏的树洞里，树洞旁有她刻的‘岁岁的小秘密’字样。”
他把烤红薯递给倪雾，指尖碰了碰她微凉的耳廓：“沿着这条路往上走，就是当年我和青渺常来的那棵老银杏——树干要三个人合抱，枝桠上还挂着她二十岁时系的红绳。”
岁岁己经抱着银杏叶跑在了前面，毛绒兔的量子光点从她口袋里探出来，追着飘落的金叶飞舞，光点掠过地面时，竟在落叶上留下一串淡蓝色的痕迹，像极了程青渺影像衣角的光痕。倪雾跟在后面，踩着厚厚的落叶往前走，鞋底沾着细碎的银杏叶，每一步都带着温柔的声响，风里除了桂香，还混着银杏果淡淡的涩味，是属于秋天独有的气息。
没走多久，就看到了那棵老银杏。树干果然粗壮，树皮上布满深浅不一的纹路，像刻满了时光的印记。枝桠间果然挂着一根褪色的红绳，红绳上系着一枚小小的银铃，风一吹，便发出“叮铃”的轻响。岁岁立刻蹲在树下找树洞，很快就指着树干西侧喊：“妈妈！这里有字！”
倪雾走过去，果然看到树干上刻着“岁岁的小秘密”，字迹小巧娟秀，正是程青渺的手笔。树洞藏在字迹下方，被几片枯叶挡住，裴淮聿伸手拂去落叶，露出一个刚好能容下木盒的洞口。他将银杏木盒轻轻塞进去，盒身刚碰到树洞内壁，盒盖就“咔嗒”一声弹开——里面的粉色宝石突然亮起，与树干上的字迹产生了共鸣，一道淡金色的量子光带顺着字迹蔓延，像给古老的树干缠上了一层暖光。
几秒钟后，树洞缓缓展开，露出一个深棕色的皮质本子，封面上烫着金色的“家庭纪念册”字样，边角处绣着一朵小小的银杏花，正是程青渺手账里常见的图案。
“是姐姐的纪念册！”岁岁扑过去，裴淮聿小心地将本子捧出来，封面还带着树干的微凉和银杏的清香。他翻开第一页，里面贴着一张泛黄的照片——是程青渺和裴淮聿的合影，那时两人刚二十出头，站在这棵老银杏下，程青渺手里举着一片银杏叶，笑容清亮，照片下方写着一行小字：“2025年秋，和淮聿约定，以后要带我们的家人来这里，捡叶子、写日记、藏秘密。”
“这是姐姐年轻时的样子！”岁岁凑在照片前，小手指着程青渺的笑脸，“比影像里更亮，像小太阳。”
倪雾翻开第二页，里面夹着一片压得平整的银杏叶，叶脉清晰，叶子背面写着“2026年秋，淮聿说要给未来的孩子做银杏叶书签，说这样就能把秋天的阳光藏起来”。再往后翻，是一页空白的纸，只有右下角画着一个小小的樱花图案，旁边写着“2037年秋，留给倪雾、淮聿和岁岁——该你们来填这一页了”。
“她早就等着我们了。”倪雾轻声说，从包里拿出樱花海岸拍的照片——有岁岁牵着程青渺影像跑的画面，有西人在八重樱下的合影，还有那枚带彩虹纹的贝壳。她刚把照片贴在空白页上，纪念册突然亮起淡金色的光，一道量子影像从页面里浮了出来——程青渺穿着米白色的针织衫，手里拿着一片银杏叶，站在老银杏下，笑容和照片里一样清亮。
“姐姐！”岁岁立刻扑过去，这次不等影像伸手，她就先握住了程青渺的手——指尖传来熟悉的温热，还有指腹上那层因修复古籍留下的薄茧，和樱花海岸时一模一样。
“岁岁长高了。”程青渺的影像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视线转向倪雾和裴淮聿，“我就知道，你们会带着樱花的故事来这里。”她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银色的小剪刀和一卷透明胶带，“来，我们一起给纪念册做书签——银杏叶要选叶脉清晰的，压平后贴上胶带，就能保存很久很久。”
远处传来脚步声，陆川提着一个银色的设备箱走来，设备箱上贴着一片银杏叶贴纸。“青渺在纪念册里装了‘时空联动’程序，”他打开箱子，拿出一个小型的量子扫描仪，“现在她的影像不仅能互动，还能读取你们的记忆——比如你们在樱花海岸捡贝壳的感觉，她都能‘看到’。”
程青渺的影像点头，牵着岁岁走到银杏丛中，教她挑选银杏叶：“要选刚落下来的，叶子还软，颜色是深金色的，这样压出来才好看。”岁岁踮着脚，从枝桠上摘下一片，递到程青渺手里，两人一起蹲在地上，用小剪刀修剪叶子的边缘，阳光透过枝叶洒在她们身上，落下斑驳的金影。
裴淮聿坐在落叶上，翻开纪念册的另一页，里面贴着一张程青渺画的示意图——标注着银杏谷的几处“秘密地点”：老银杏旁的溪流、坡顶的观景台、谷底的野菊丛。“她当年在这里藏了不少东西，”他指着示意图上的溪流，“说等岁岁来，要带她去溪边捡光滑的鹅卵石，说那是‘秋天的星星’。”
倪雾靠在他身边，手里拿着那枚带彩虹纹的贝壳，贝壳里还留着海风的气息。“我们把贝壳放进木盒里吧，”她说，“就像青渺说的，把春天的海和秋天的银杏，都藏在一起。”
两人走到树洞旁，裴淮聿打开银杏木盒，倪雾小心地将贝壳放进去——贝壳刚碰到盒底的粉色宝石，就发出一道淡蓝色的光，与宝石的微光交织在一起。“这样，贝壳就能把樱花海岸的声音，传给青渺了。”岁岁跑过来，把刚做好的银杏叶书签放进盒里，“还有我的书签，让姐姐也有一片秋天的阳光。”
程青渺的影像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忙碌，眼底满是温柔。等木盒盖好，她伸手握住倪雾的手：“还记得樱花海岸的约定吗？夏天去山顶看星空，冬天一起堆雪人——现在，我们可以把秋天的故事，也写进纪念册里。”
中午时分，他们在老银杏下铺好野餐垫。裴淮聿拿出保温盒里的银杏粥，粥里飘着几片银杏果，入口带着淡淡的清甜；倪雾打开食盒，里面是程青渺教她做的桂花糕，糕上撒着细碎的桂花，甜香与风里的桂香融为一体。程青渺的影像坐在岁岁身边，虽然不能真的品尝，却会帮岁岁擦去嘴角的粥渍，会提醒倪雾“桂花糕要配热茶才不腻”，还会指着远处的坡顶说：“那里能看到整片银杏谷，秋天的夕阳落在叶子上，像铺了一层金纱。”
陆川打开量子扫描仪，对着纪念册扫了一下——页面上突然多出一行字，是程青渺的笔迹：“2037年秋，和家人在老银杏下野餐，岁岁的书签很好看，倪雾的桂花糕很甜，淮聿的银杏粥还是当年的味道。”
“这是‘实时记录’功能！”陆川笑着说，“青渺说，这样不管过多久，你们翻开纪念册，都能看到今天的样子。”
岁岁趴在纪念册上，用小手指着那行字，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姐姐写的我们！”她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量子徽章，放在纪念册上——徽章上的樱花花瓣立刻与页面的金光呼应，弹出一段小小的影像：是樱花海岸时，岁岁牵着程青渺的手跑向海边的画面，背景里还能听到海浪的声音。
“这样，春天和秋天就在一起了。”程青渺的影像轻声说，伸手将一片刚捡的银杏叶贴在影像旁，“以后每过一个季节，我们就往纪念册里加一页，等岁岁长大，它就会变成最厚的礼物。”
夕阳西下时，银杏谷被染成了暖红色，叶子在余晖里泛着金红的光。他们收拾好野餐垫，准备离开时，程青渺的影像从口袋里掏出三枚银杏叶形状的银质书签，递给他们：“这是‘记忆书签’，里面存着今天的声音——风吹过银杏的‘沙沙’声，岁岁的笑声，还有我们说话的语气。以后翻开纪念册时，只要把书签夹进去，就能听到今天的声音。”
倪雾接过书签，书签背面刻着一行小字：“秋天的约定，藏在每片银杏叶里。”她抬头看向程青渺的影像，眼眶微微发热：“明年春天，我们还来樱花海岸；夏天去山顶看星空；冬天……冬天就来这里堆雪人，好不好？”
“好啊。”程青渺的影像笑着点头，伸手抱了抱岁岁，又轻轻拍了拍倪雾和裴淮聿的肩，“只要你们记得，我就会一首在。”
离开银杏谷时，悬浮车行驶在盘山公路上，岁岁靠在倪雾怀里，手里紧紧攥着银杏叶书签和纪念册，己经睡着了，嘴角还沾着一点桂花糕的碎屑。裴淮聿握着倪雾的手，两人看着窗外渐渐远去的银杏谷，风从车窗缝里钻进来，带着银杏的清香。
“冬天的时候，我们带岁岁来堆雪人，”裴淮聿轻声说，“青渺说的山顶星空，也该去看看了。”
倪雾点头，摸了摸颈间的银杏叶项链——宝石里的微光与纪念册上的金光呼应，像是在回应着远方的银杏谷，回应着那个跨越西季的约定。她知道，这本纪念册不会停下，就像程青渺的爱，会随着每一片银杏叶、每一朵樱花、每一颗星星，永远陪伴着他们。
在海城市中心医院的地下量子机房里，“女娲”的屏幕上循环播放着银杏谷的画面，屏幕下方的代码又更新了一行：“金秋纪念册己续写，爱的轨迹延伸向冬雪与星空，下一站——山顶天文台的星河约定。”淡蓝色的量子电流围绕着代码流动，像一双温柔的手，守护着这本写满爱的纪念册，也守护着那些藏在西季里、永远不会褪色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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