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盖揭开的瞬间，一股浓郁的米香混着滚烫的蒸汽扑面而来，瞬间充满了整个灶房。那香气是如此纯粹而霸道，钻进每一个人的鼻孔，勾起了腹中最原始的饥饿。锅里的米饭蒸得恰到好处，粒粒分明，晶莹，顶上凝结着一层薄薄的米油，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孩子们不约而同地咽了口唾沫，眼睛都看首了。江迎光看着他们这副馋样，心里一阵满足。他拿起碗，先用饭勺在锅边刮了刮，将最上面、最精华的那层米油饭小心翼翼地盛进一个小碗里。这碗饭他盛得格外满，用饭勺压了又压，首到堆成一个小山包。
他端着这碗饭，转身递给了盼妹，柔声嘱咐道：“盼妹，这碗给弥弥。你先吹凉了，一小口一小口地喂她，别烫着了。”
盼妹默默地接过了碗，那碗的温度透过粗糙的瓷壁传到他的掌心。他低头看了一眼碗里的米饭，又抬头看了看父亲，没有说什么不公平之类的话，只是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灶房。
江迎光这才开始给其他的儿子们盛饭。他尽量做到公平，给每个人的碗里都盛上同样多的饭。最后轮到他自己时，锅里只剩下薄薄的一层锅巴了。他也不在意，就着锅壁将锅巴刮下来，盛进自己碗里。
一家人再次围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气氛却与清晨喝糠粥时截然不同。每个孩子都埋着头，大口大口地往嘴里扒着饭，腮帮子撑得鼓鼓的，咀嚼的声音此起彼伏。
“香……真香……”念妹含糊不清地说道，嘴角的饭粒都来不及擦。
“爹，这比过年吃的肉还香！”梦妹仰起脸，对着江迎光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缺了门牙的嘴里还能看见米粒。
江迎光看着孩子们吃得香甜，自己心里也甜滋滋的。他用筷子夹起一块锅巴放进嘴里，嚼得嘎嘣作响。虽然硬了点，但那股焦香的米味，却让他觉得无比踏实。他转头看向盼妹那边，只见大儿子正极有耐心地用勺子舀起一点点米饭，放在嘴边吹了又吹，才小心地送到妹妹嘴边。沈弥吃得很高兴，两条小腿在空中一下下地晃荡着。
这顿早饭，是这个家许久以来最丰盛、也最安静的一顿。没有妻主的呵斥，没有饥饿的煎熬，只有食物带来的最纯粹的满足。
饭后，生活的齿轮又开始转动。江迎光收拾好碗筷，对着儿子们一一安排。“招妹，念妹，你们俩快去学堂，别迟了。盼妹，望妹，你们跟我下地。梦妹，你今天背着妹妹，去村口那片草地打些猪草回来。”
“知道了，爹。”孩子们齐声应道。
招妹和念妹背上洗得发白的旧书包，一溜烟地跑出了院子。梦妹则走到墙角，熟练地拿起一个小背篓和一把小镰刀。江迎光走过去，将沈弥从盼妹怀里接过来，用布带绑在梦妹瘦弱的背上。
“路上小心，看好妹妹，别让她摔着了。”他仔细地检查了一下布带，又在女儿脸上亲了一口。
“爹，你放心吧！”梦妹拍了拍胸脯，然后背着妹妹，也一摇一晃地走出了院门。
院子里只剩下江迎光和最大的两个儿子。他拿起墙角的锄头，女尊世界当耀祖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女尊世界当耀祖最新章节随便看！递了一把给盼妹，自己扛起另一把。“走吧，地里的草该除了。”
父子三人走出家门，朝着村外的田地走去。田埂上的路很窄，沾满了清晨的露水，有些湿滑。江迎光走在前面，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两个儿子的脚上。
这一看，他的心酸了起来。
盼妹和望妹脚上穿的，都是用旧布纳的千层底。因为长年累月的穿着和劳作，鞋面己经磨得起了毛边，鞋底更是破了好几个大洞。盼妹的一只鞋，鞋头己经完全张开了嘴，露出了里面黑乎乎的脚趾。望妹的情况稍好一些，但鞋后跟也磨穿了，走起路来，能看见脚后跟的皮肤在破洞里若隐若现。
孩子们的脚都长大了……鞋子早就该换了……江迎光的心里泛起一阵尖锐的刺痛。他这个做爹的，竟然连孩子们脚上穿着破鞋都到现在才发觉。他只顾着让他们吃饱，却忘了他们也需要穿暖。
他的脚步慢了下来，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让他眼睛发涩。他想起昨晚在黑暗中，自己还曾暗暗发誓，要让孩子们过上好日子。可现实却是，他连一双合脚的鞋都给不了他们。
“爹，怎么不走了？”盼妹见他停下，回头问道。
江迎光抬起头，看着儿子那张己经有了几分棱角的脸，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干涩：“盼妹……你们的鞋……是不是挤脚了？”
盼妹愣了一下，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脚，然后又若无其事地抬起头，摇了摇头：“不挤脚，爹，穿着正好。”
“哥，你的脚趾头都露出来了！”一旁的望妹却是个藏不住话的，他指着盼妹的鞋，大声说道。
盼妹的脸一下红了，他狠狠地瞪了弟弟一眼，然后把脚往后缩了缩，试图把露出来的脚趾藏起来。
江迎光看着两个儿子的互动，心里更不是滋味。他知道盼妹是在安慰他，是不想让他这个做爹的难堪。他走上前，蹲下身子，不由分说地抓住了盼妹的脚踝。他伸手摸了摸那双破烂的鞋，鞋底硬得硌手，鞋面也己经没有了半分弹性。
“都磨成这样了，还说不挤脚。”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眼眶控制不住地红了。他松开手，又去摸望妹的鞋，情况同样糟糕。
晚上……晚上得把针线拿出来，先把这几个大洞补上。等过几天，去镇上赶集，看看能不能扯点布，给他们重新做两双……可是，钱从哪里来呢？
他站起身，心中的沉重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转过身，继续往前走。只是那扛在肩上的锄头，似乎比刚才重了许多。
盼妹和望妹跟在他身后，也都沉默不语。刚才那短暂的插曲，让兄弟俩心里也蒙上了一层阴影。他们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下那双破烂的鞋，再看看父亲那佝偻的背影，一种复杂的情绪在胸中翻涌。
到了地里，田地里的杂草长得正盛，绿油油的一片。江迎光挥起锄头，用力地砸进土里，然后猛地一翻，将一丛带着泥土的草根翻了出来。他机械地重复着这个动作，仿佛想把心中的烦闷和无力，都随着这一下下的劳作发泄出去。汗水很快就浸湿了他的后背，顺着脸颊滑落，滴进脚下的泥土里，但他却浑然不觉。他只知道，自己必须更努力地干活，才能让这个家，有一点点变好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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