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珠的动作很快,不多时便将一套崭新的文房西宝铺在了梳妆台上。
雪白的宣纸,乌黑的徽墨,以及一支笔杆温润的紫毫笔。
苏凌溪褪去了身上那件沉重繁复的嫁衣,只穿着一身素白的中衣。
她将一头青丝随意地挽起,露出了光洁的脖颈和清丽的面容。
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凌厉而专注,像一个即将进入战场的战士。
她拿起墨锭,在砚台中缓缓地研磨着,动作不疾不徐。
冰凉的墨汁在砚台中一点点变得浓稠,散发出淡淡的墨香,让她的心绪也随之沉淀下来。
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将自己体内和萧决体内的几种毒素特性,以及可能用到的解药药方,在脑海中反复推演。
“神农百草鉴”的精神空间里,无数种药材的化学成分和药理作用正在进行着复杂的模拟与配比。
她知道,自己写下的第一张药方,至关重要。
它不仅关系到她和萧决的性命,更是她向萧决展示自身价值的第一步。
这张药方,既要有效,又要足够“惊世骇俗”,让他看到自己的不可替代性。
许久之后,她终于停下了研磨的动作,提起笔,饱蘸浓墨。
她的手腕悬空,笔尖在雪白的宣纸上 swift地移动,留下了一行行清秀而又带着风骨的字迹。
她写的不是一张,而是两张药方。
第一张药方,是为她自己准备的,名为“净血汤”。
方中所用的药材并不算名贵,都是些常见的清热解毒、凉血止血的草药。
但她在剂量和配伍上,却做出了极其大胆和精准的调整,足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她体内“牵机引”和“锁魂香”的余毒清除大半。
而第二张药方,则是为萧决准备的,名为“固元散”。
这张药方,才是她真正的杀手锏。
方子上,她只写了三味主药:百年份的‘雪顶参’,千年份的‘火灵芝’,以及极为罕见的‘冰山雪莲’。
这三味药,每一样都是价值连城、千金难求的稀世珍品。
寻常人家,得其一便可视为传家之宝,而她却将这三样东西,写在了同一张药方之上。
这无异于狮子大开口,是在公然考验萧决的实力和诚意。
但真正的玄机,却并不在这三味主药上。
在药方的最后,她用极小的字体,又添上了一味看似毫不起眼的辅药——“三日量的雄鸡鸡冠血”。
这味“药”,可以说是惊世骇俗,闻所未闻。
她就是要用这种方式,来试探萧决的底线,也为自己接下来的“非常之法”埋下伏笔。
写完之后,她将两张药方上的墨迹轻轻吹干,然后仔细地叠好。
“云珠,”她将药方递给一旁的侍女,沉声吩咐道,“你守在殿外,若墨影统领来了,便将此物交给他。”
“是,小姐。”云珠接过药方,郑重地点了点头,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苏凌"溪"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她知道,自己己经布下了棋局,接下来,就看萧决如何接招了。
她走到床边,没有立刻躺下,而是盘膝坐好,开始用前世学过的一种特殊呼吸法,来调理自己体内混乱的气血。
不知过了多久,殿外传来了云珠恭敬的声音。
“王妃娘娘,墨影统领求见。”
“让他进来。”苏凌溪睁开眼睛,声音平静地说道。
殿门被推开,墨影那道如同标枪般笔首的身影走了进来。
他依旧是一身黑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他的眼神,在看到苏凌溪时,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王妃。”他躬身行礼,手中捧着一个托盘。
托盘上,放着一只小巧的药箱,以及……苏凌溪刚刚递出去的那两张药方。
苏凌"溪"的心微微一沉,她知道,麻烦来了。
“主子己经看过王妃的药方了,”墨影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主子说,第一张‘净血汤’的药材,王府的药库中都有,己经命人即刻去抓药煎煮了。”
他顿了顿,将目光落在了第二张药方上。
“至于这第二张‘固元散’,”他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显而易见的质疑,“主子让属下,来向王妃请教几个问题。”
“请讲。”苏凌"溪"面不改色地说道,仿佛早就料到了会有此一问。
墨影拿起那张药方,指着上面的三味主药,沉声问道:“‘雪顶参’、‘火灵芝’、‘冰山雪莲’,此三物皆为天地奇珍,有价无市。”
“王府虽有些底蕴,但要在短时间内凑齐这三样东西,也非易事。”
“敢问王妃,这三味药,当真缺一不可吗?”
他的问题,看似是在询问,实则是在质疑苏凌"溪"是否在故意刁难。
“缺一不可。”苏凌"溪"的回答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她看着墨影,一字一顿地解释道:“王爷体内的三股‘煞气’,一寒,一虚,一淤,三者互为根基,己成死局。”
“若要破局,便需用大补之物,以雷霆万钧之势,强行冲开瘀滞,固本培元。”
“‘雪顶参’补气,‘火灵芝’补血,‘冰山雪莲’则负责中和前两者的霸道药性,以防王爷虚不受补。”
“这三者,如同领兵打仗的君、臣、佐使,缺了任何一个,大军便会溃散,后果……不堪设想。”
她的解释深入浅出,将复杂的药理,用行军布阵来比喻,让身为武将的墨影一听就懂。
墨影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但他并没有就此罢休。
他的手指,缓缓地移到了药方的最下方,指向了那行最小的字。
“那这……‘雄鸡鸡冠血’,又是何道理?”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困惑与荒谬,“属下愚钝,从未听过,此物也能入药。”
这才是他今晚前来的真正目的,也是萧决最关心的问题。
苏凌"溪"看着他,忽然笑了。
“墨影统领,”她缓缓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反问,“你可曾听过‘药引’一说?”
“自然听过,”墨影点头道,“良药需良引,方能事半功倍。”
“没错,”苏凌"溪"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这‘雄鸡鸡冠血’,便是我为王爷准备的,最关键的一味‘药引’。”
“此话怎讲?”墨影追问道,显然是被勾起了好奇心。
“雄鸡,乃阳中之阳,其冠上之血,更是阳气至纯至烈之物。”苏凌"溪"缓缓地解释道,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自信。
“王爷体内的‘寒煞’,阴寒至极,若只用草木之药去攻,无异于杯水车薪。”
“唯有以这至阳之血为引,将三味主药的药力尽数激发,再以金针渡入王爷的经脉之中,方能引阳气入骨,焚尽阴寒。”
她将现代医学中关于“生物活性酶”可以作为催化剂的概念,巧妙地偷换成了古代人能够理解的“阴阳之说”。
她的这番理论,虽然听起来惊世骇俗,却又隐隐符合了天地阴阳、五行生克的道理。
墨影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还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但却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
“王妃的这番高论,”他沉吟了片刻,才缓缓地开口说道,“属下会一字不差地,转告主子。”
“有劳了。”苏凌"溪"微微颔首,重新坐回了床边。
她知道,自己己经成功地迈出了最艰难的一步。
接下来,就看萧决,是否真的有那个魄力,敢用自己的性命,来赌她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了。
墨影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对着苏凌"溪"躬了躬身,便拿着那张药方,转身退了出去。
沉重的殿门再次合上,房间里又恢复了寂静。
苏凌"溪"闭上眼睛,不再去想那些纷繁复杂的事情。
她能感觉到,自己体内那碗“活血粥”的药性,己经被她用呼吸法和意志力,暂时压制了下去。
但她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
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那碗能救她自己性命的“净血汤”。
她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黎明之前,那最后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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