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鬼脸上的狂喜，如同被寒风吹过的火焰，瞬间凝固、熄灭，只留下一缕青烟般的惊疑。
“观……观众？”他结结巴巴地问道，完全无法理解顾凡话中的含义，“爷，您……您这是什么意思？昨晚在场的，除了我们，不都是王虎和那些烂人吗？”
“不。”
顾凡摇了摇头，他走到那台连接着整个公寓安防系统的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调出了一个加密文件夹。
里面，赫然存放着昨晚废弃钢铁厂周边，所有被他接管过的监控探头的录像备份。
“我们昨晚的行动，看似天衣无缝。但有一个前提，”顾凡一边拖动着进度条，一边说道，“那就是，我们必须是唯一的‘上帝’。可如果，在这片天空上，还有另一双眼睛，在和我们看着同一场戏剧呢？“
老鬼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顾凡的动作极快，他同时打开了三个不同角度的监控画面，将时间轴精准地校对到混战爆发前的那一刻。
“看这里。”
他指着其中一个画面的右上角。那是一个架设在远处山坡上的林业防火探头，画面模糊，且被树影遮挡。
“再看这里。”
他又指向另一个交通探头的画面，通过调整数字变焦，可以将远处山坡的轮廓勉强放大。
“最后，是这里。”
第三个画面，来自于钢铁厂内部的一个广角监控。
顾凡将三个画面中，某个极其微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异常光点，用红色的圆圈标记了出来。
“通过三点定位和图像增强，”顾凡的声音冷静得像是在做学术报告，“我们可以推断出，在距离战场大约两公里的山坡上，从始至终，都潜伏着一个人。他拥有军用级的观察设备，对场内的混战毫无兴趣，没有进行任何干预，并且，在警察包围圈形成之前，就提前从一条没有监控的路线撤离了。”
老鬼凑到屏幕前，看着那三个经过处理后，勉强能看出一个人形轮廓的标记，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终于明白了。
昨晚，在他和顾凡俯瞰着那片杀戮舞台的时候，在更高、更远的地方，还有一个神秘的观众，正不动声色地，将他们这两个“导演”，也当成了戏剧的一部分。
“这……这到底是什么人？！”老鬼的声音都在发颤。
“不知道。”顾凡摇了摇头，关闭了监控画面，“但我们可以做一个合理的推测。王虎能在镜海市横行霸道这么多年，你真以为只靠他自己那个半吊子的异能和一群亡命徒？”
他拿起桌上那本黑色的账本，在老鬼面前晃了晃。
“答案，应该在这里面。”
顾凡将账本翻到了他之前注意到的那一页，指着上面“宏达贸易”这个名字，说道：“去查。动用你所有的资源，把这家公司的底细，给我查个底朝天。”
“是！”
老鬼立刻领命，跑到一旁，开始疯狂地打电话。他的人脉在地下世界盘根错节，虽然比不上官方，但查一些商业信息，还是绰绰有余。
半小时后，老鬼拿着一部手机，脸色煞白地走了回来。
“爷……查……查到了……”他的声音干涩，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东西，“这家宏达贸易，表面上是一家做进出口的普通公司，但……但它最大的隐名股东，是……是市政厅罗副议长的亲外甥！”
这个名字一出口，整个房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罗副议长！
那可是镜海市真正的权力高层之一，一个跺跺脚，就能让整个城市都抖三抖的大人物！
一切都说得通了。
王虎的嚣张，王虎的财富，王虎那足以对抗其他所有势力的底气……原来他的背后，站着这样一尊庞大的靠山。
而那个神秘的观众，毫无疑问，就是这位“保护伞”派来，监视甚至掌控王虎的眼睛！
“麻烦了……这次是天大的麻烦了……”老鬼一屁股瘫坐在地，脸上血色尽失，“我们动了王虎，就等于动了罗副议长的钱袋子。他一根手指头，就能把我们俩碾死一万次！”
绝望，再次笼罩了老鬼的心头。
然而，顾凡的脸上，却反而露出了一丝了然的笑容。
“不，这不是麻烦。”
他看着老鬼，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名为“兴奋”的光芒。
“这是一个机会。”
“一个……能把所有看得见和看不见的敌人，一次性，从棋盘上全部扫出去的，绝佳的机会！”
他拿起那本黑色的账本，如同拿起了一柄足以斩断一切的利剑。
“这份账本，就是一颗炸弹。它足以把王虎的残余势力，连同他背后的罗副议长，一起炸得粉身碎骨。但问题是，”顾凡的目光变得深邃，“这颗炸弹，我们不能亲手去点燃。”
老鬼愣住了：“那……那该怎么办？”
“我们需要一个信使。”顾凡缓缓踱步，“一个身份干净，万众瞩目，绝对不可能被任何人怀疑，并且能让这颗炸弹的威力，在最盛大的舞台上，引爆到极致的信使！”
一个干净的、万众瞩目的……信使？
老鬼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在他们这个刀口舔血的世界里，哪里有这样的人物存在。
顾凡没有再说话。
他只是走过去，按下了墙上电视的遥控器。
液晶屏幕亮起，映出了一张甜美到足以融化冰雪的精致脸庞。
“……下面为您播报一则娱乐快讯，”女主播用甜美的声音报道着，“被誉为‘光明圣女’的全民偶像、超人气歌手伊瑶，将于本周末，抵达我市镜海体育中心，举办其亚洲巡回演唱会的收官之站。据悉，届时将有超过十万名粉丝到场，市长先生也可能会亲临现场……”
老鬼呆呆地看着电视上那个笑容明媚、光芒万丈的女孩，又看了看顾凡那张平静而深邃的侧脸，一个荒谬到让他头皮发麻的念头，猛地从心底升起。
他想让这位全民偶像，万千粉丝心中的“圣女”……
去当他们这颗足以引爆整个镜海市官场和黑道的……
炸弹信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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