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3月的G市，春日的暖阳刚漫过文旅步行街的灯笼檐角，就被一阵带着花香的风卷着，洒在街边的广绣铺门前。陈阿婆正坐在小马扎上，给一幅刚绣到一半的“岭南春色”穿针引线，旁边的玻璃柜里，摆着几个绣着“文明G市”的小摆件——那是她特意为纪念G市获评“全国文明城市”做的，原本想送一个给杜孟，却听说他要去新的岗位了。
杜孟的办公室里，收拾东西的纸箱己经堆了两个。秘书小周正把一摞厚厚的调研笔记放进箱子，那是杜孟在G市两年的心血：有治黄专班的夜查记录，有文旅步行街商户的经营台账，还有老百姓送来的感谢信——其中一封是之前被欠薪的电子厂工人写的，字里行间满是感激。“书记，这些笔记您都要带走吗？”小周问，“有些可以留给接任的同志做参考。”
“核心的带走，”杜孟接过一本封面泛黄的笔记，翻开第一页，上面是他刚到G市时画的娱乐街涉黄场所分布图，红笔标注的“重点窝点”如今大多改成了社区服务站或商铺，“基础资料留给他们，这些带个人印记的，我自己留着——以后想起来G市的事，还能翻翻。”
正说着，市委秘书长赵凯敲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份中央组织部的红头文件，神色庄重又带着几分不舍：“杜书记，中央的正式任命下来了——任命您为G省省委常委，兼任S市市委书记。下午两点的省委常委会，周书记让您过去一趟，顺便交接下G市的工作。”
杜孟放下笔记，接过文件，目光在“S市市委书记”几个字上停留了片刻。S市他早有耳闻——华南地区最重要的港口城市，年进出口额突破万亿，摩天大楼沿着海岸线排开，是外人眼中“经济发达的样板城”。但他也隐约听过，这座光鲜的城市背后，藏着不少“暗礁”——之前在中央政研室做金融调研时，就见过几封关于S市“虚假贸易”的举报信，只是当时没深入接触。“知道了，”他把文件放进公文包，“G市的交接工作，我己经跟分管副市长对接好了，重点是文明城市的巩固和文旅产业的后续推进，不会出问题。”
下午一点半，杜孟驱车前往省委。车窗外的景色从G市的骑楼老街，渐渐变成了省会的繁华商圈，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车水马龙间透着蓬勃的活力。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在G市的一幕幕：第一次夜访娱乐街时，看到的涉黄小卡片；治黄专班收网那天，凌晨两点的警灯；文明城市验收时，老百姓脸上的笑容……这些画面像电影片段一样闪过，心里既有不舍，也有对新岗位的期待——只是那份期待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省委办公楼的会议室里，省委书记周明己经在等他了。周明今年五十八岁，头发有些花白，却精神矍铄，看到杜孟进来，起身笑着递了杯热茶：“坐，先喝口茶暖暖身子。G市的工作，你做得很漂亮，省委很满意——从‘涉黄洼地’到‘文明城市’，再到文旅产业收入翻番，这两年，你把G市的‘病’给治好了。”
杜孟接过热茶，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都是省委领导有方，再加上G市干部群众的支持，我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不用谦虚，”周明摆摆手，语气变得严肃起来，“这次让你去S市，是省委经过慎重考虑的——S市是华南的门户港口，经济总量占全省的五分之一，地位重要，但问题也不少。你在G市敢碰硬、善治理，省委相信你能把S市的问题解决好。”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标注着“机密”的文件夹，推到杜孟面前，“这里面是S市的一些情况，你先看看——主要是金融方面的，比你在H市的扫毒、G市的治黄，更隐蔽，更难抓。”
杜孟打开文件夹，首先看到的是S市的经济数据：2017年GDP突破1.2万亿元，进出口额1.8万亿元，看似亮眼，但旁边用红笔标注的“异常点”格外醒目——某上市集团L集团，年进口“电子元件”102亿元，出口“玩具”85亿元，利润率却只有2%，远低于行业平均的8%-10%。“利润率这么低，还能持续经营？”杜孟皱起眉头，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就是问题所在。”周明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海关那边反馈，L集团的很多进口货物，要么是‘空箱’，要么是‘低价值高报’；出口的玩具，大多是‘残次品低报’——说白了，就是借着‘贸易’的幌子，做资金外逃的勾当。初步估算，这几年通过L集团外逃的资金，至少有300亿元。”
杜孟继续往下翻，看到了L集团董事长王健的资料：五十岁，早年做外贸起家，后来涉足房地产、金融，在S市人脉极广，不仅跟当地不少官员有往来，还在香港、加拿大有大量资产。资料里还附了几张照片，王健穿着昂贵的西装，在各种商务活动中跟官员合影，笑容满面，看不出丝毫异常。“这个人不简单，”杜孟指着照片说，“能把虚假贸易做得这么‘合规’，背后肯定有保护伞，而且层级不会低。”
“你说得对。”周明的脸色更沉了，“S市的公安、海关、外汇管理局，都有他的人——之前有人想查他，结果刚摸到线索，就被‘调岗’或者‘劝退’了。所以这次让你去，一是因为你没有在S市工作过，没有利益牵扯；二是因为你有抓保护伞的经验，H市的张彪、G市的赵刚，都是你揪出来的，省委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杜孟合上文件夹，指尖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他知道，这次去S市，面对的不是街头的毒贩、明面上的涉黄场所，而是隐藏在光鲜经济数据背后的金融蛀虫——他们懂法律、懂规则，善于用“合法”的外衣掩盖非法的勾当，比之前的对手更难对付。“周书记，我明白您的意思。”他抬起头，目光坚定，“虽然难度大，但我会尽全力——金融安全是国家的底线，S市的这个‘窟窿’，必须堵上。”
周明看着他，满意地点点头：“好，有你这句话，省委就放心了。S市的干部队伍，情况比较复杂，你刚去的时候，不要急着动手，先摸底，把情况搞清楚，需要省委支持的，随时开口——无论是人力还是资源，省委都会给你倾斜。”
从省委出来，己是傍晚六点。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余晖洒在省委办公楼的玻璃幕墙上，反射出刺眼的光。杜孟坐在车里，手里还握着那份关于S市的机密文件，心里反复琢磨着L集团的疑点：102亿的进口电子元件，到底有没有实际货物？85亿的出口玩具，残次品的比例为什么这么高？资金外逃的路径，是通过香港的空壳公司，还是其他渠道？
回到G市的住处，妻子正在厨房做饭，闻到他进门的声音，探出头来：“回来了？今天去省委，周书记跟你说什么了？”
杜孟把文件放在客厅的茶几上，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妻子，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中央任命我去S市当市委书记，兼省委常委。”
妻子手里的锅铲顿了顿，转过身看着他，眼里满是担忧：“S市？我听说那里的水很深，比H市、G市都复杂，你去了，会不会有危险？”
杜孟笑了笑，伸手擦掉她脸上的面粉：“放心吧，我有经验了——之前在H市扫毒，面对过毒贩的威胁；在G市治黄，也被人泼过红漆，不都过来了？这次去S市，虽然是金融问题，但只要我把老百姓的利益放在第一位，把国家的安全放在第一位，就不怕站不稳。”他指了指茶几上的文件，“S市有个L集团，涉嫌虚假贸易和资金外逃，我去了之后，首要任务就是查这个案子——把这个案子查清楚，S市的金融环境就能干净一大半。”
妻子叹了口气，握住他的手：“我知道拦不住你，你做的都是正事。只是这次去了，一定要注意安全，别像之前那样，什么事都自己冲在前面。家里的事，你不用操心，我会照顾好爸妈和孩子。”
“嗯，我知道。”杜孟把妻子搂进怀里，心里暖暖的——有家人的支持，他就有了最大的底气。
第二天早上，杜孟早早地起了床，收拾好自己的行李：一个装着换洗衣物的行李箱，一个装着调研笔记的手提包，还有钱包里那张汶川村民写的“谢谢”纸条——这张纸条，他带了八年，每次遇到困难，看到它，就想起自己为什么要当干部。
G市的干部们都来送他，市公安局副局长张建军递给他一个U盘：“杜书记，这里面是我整理的G市治黄的经验，包括专班组建、证据固定、保护伞排查的方法，你去S市要是用得上，就看看。要是遇到麻烦，随时给我打电话，我带兄弟们过去帮你。”
市文旅局局长刘敏送了他一个广绣书签，上面绣着一朵木棉花：“这是陈阿婆特意给您绣的，她说木棉花是英雄花，您就像英雄一样，帮G市解决了大问题。希望您去了S市，也能像木棉花一样，红红火火，把问题都解决好。”
杜孟接过U盘和书签，眼眶有些发热：“谢谢大家，我会记住G市的，记住大家的支持。以后G市有需要我的地方，只要一句话，我一定回来帮忙。”
车子缓缓驶出G市，杜孟从车窗里往外看，文旅步行街的灯笼渐渐变小，老城区的骑楼慢慢消失在视线里。他拿出陈阿婆绣的书签，放在手里着，心里暗暗发誓：G市的事，他己经做好了；S市的事，他一定也能做好——为了国家的金融安全，为了S市的老百姓，也为了不辜负省委的信任和G市干部群众的期待。
三个小时后，车子驶入S市境内。远远地，就能看到一片繁忙的港口——巨大的集装箱吊臂此起彼伏，万吨货轮停泊在码头，岸边的卡车排成了长龙，一派繁荣景象。但杜孟知道，在这片繁荣的背后，隐藏着看不见的“暗流”——L集团的虚假贸易，资金外逃的黑洞，还有那些隐藏在干部队伍里的保护伞。
他握紧了手里的机密文件，目光变得凝重而坚定。车子沿着海岸线行驶，海风从车窗缝里吹进来，带着咸湿的气息。杜孟看着窗外的港口，心里清楚：又一场硬仗，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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