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凝坐在车里，却觉得浑身发冷，手心的冷汗把刚买的新裙子攥出了褶皱——浅杏色的雪纺裙摆沾了点超市带出来的水汽，贴在腿上，凉得她打了个哆嗦。
她以为坐上车就能甩开张文文，可车子刚驶进唐家庄园附近的林荫道，她就从后视镜里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蓝色校服身影——张文文骑着一辆旧自行车，远远地跟在后面，车筐里还放着他没来得及拿的超市购物袋，随着车轮的转动晃来晃去。
“曹管家，他……他跟上来了。”叶小凝的声音带着颤抖，手指紧紧抠着车门的扶手，指节泛白。
曹管家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眉头瞬间皱了起来：“这孩子怎么这么执着？别慌，咱们先把东西拿进去，你赶紧劝他走，千万别让少爷撞见。”
车子刚停在别墅门口，叶小凝就迫不及待地推开车门，想趁着唐浩然还没从医院回来，赶紧把张文文打发走。可她刚弯腰拿起后座的购物袋，就听见大门外传来熟悉的叫喊声：“叶小凝！叶小凝！”
她猛地回头，只见张文文把自行车停在大门外，双手拢在嘴边喊她，脸上满是兴奋，还时不时踮起脚，透过镂空的铁艺大门往别墅里张望。阳光洒在他蓝色的校服上，衬得他少年气十足，可在叶小凝眼里，这副模样却像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糟糕了。”曹管家也跟着下车，手里提着两大袋食材，手心瞬间冒了冷汗，“小凝，你快去把他劝走，少爷说不定马上就回来了，要是让他看见有男孩子追到这里，肯定又要发火。”
叶小凝用力点头，把购物袋塞回曹管家手里，几乎是跑着冲向大门：“曹管家，您先把东西拿进去，我很快就回来！”
她跑到大门边，气喘吁吁地抓住冰冷的铁栏杆，看着还在张牙舞爪的张文文，声音都在发颤：“张文文，你怎么跟到这里来了？我不是让你别跟着我吗？”
张文文却没听出她语气里的恐慌，反而兴奋地指着别墅里面，眼睛亮晶晶的：“小凝，你快看！这别墅也太大了吧？里面的花园好像公园一样，还有那个喷水池，我只在电视里见过！”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推大门，想进来看得更清楚。
“别进来！”叶小凝赶紧拦住他，双手死死抵着栏杆，紧张地往别墅主楼的方向看——二楼的窗帘还拉着，唐浩然应该还没回来，可她的心还是像被揪着一样疼，“我们……我们到前面的树下说，这里不能待太久。”
“为什么啊？”张文文不解地挠了挠头，眼睛还在往里面瞟，“有钱人家的规矩这么多吗？我就想看看你工作的地方，又不偷东西。”
“你要是不想让我被骂，就跟我走！”叶小凝急得快哭了，伸手抓住他的校服袖子，用力往外拽，“我老板脾气不好，要是看见你在这里，我会被赶走的！”
张文文这才勉强点头，乖乖地跟着她往不远处的桂花树走去。树影斑驳地落在叶小凝的裙子上，浅杏色的雪纺被风吹得轻轻飘动，可她根本没心思欣赏——她双手交握在身前，指尖冰凉，看着眼前一脸天真的张文文，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清楚。
“张文文，我真的很感谢你关心我，但是我现在真的不能回学校。”叶小凝的声音很低，带着哀求，“也请你以后不要再来这里找我，这里……不是我该带朋友来的地方。”
张文文却往前一步，突然抓住她的双肩，手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裙子传过来，烫得叶小凝赶紧想躲开。“小凝，你为什么总说不能？是不是这里的人欺负你？”他的眼神里满是心疼，“我可以帮你找工作的，我家餐馆缺个收银，工资一个月三千，包吃包住，比你在这里当佣人强多了！你成绩那么好，休学太可惜了。”
叶小凝用力推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眼眶有点红：“我的困难不是找工作就能解决的。张文文，你不懂，我们家欠了别人五百万，我必须留在这里还债，你帮不了我的。”
“五百万？”张文文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伸出五个手指，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这么多？那……那能不能分期付款啊？我爸妈开餐馆攒了点钱，我可以跟他们说，先帮你还一部分，剩下的我们一起赚！”
叶小凝看着他天真的样子，心里又酸又涩——他生活在幸福的家庭里，根本不知道“五百万”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更不知道她所谓的“当佣人”，根本不是普通的工作。“不能分期，我必须留在这里做一辈子女佣，才能还清这笔钱。”她故意加重了“一辈子”三个字，希望能让张文文知难而退。
“一辈子？这怎么行！”张文文突然抓住她的手臂，力气大得让叶小凝疼得皱起眉头，“小凝，你跟我走，我们去求这家人！我保证，我以后好好赚钱，不出七年，一定连本带息把钱还上，你不用做一辈子佣人！”
说着，他就拉着叶小凝往别墅大门走，脚步又快又急，根本不给她反抗的机会。
“不可以！张文文你放开我！”叶小凝拼命往后拽，雪纺裙摆被扯得变形，“这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管！你这样会害了我的！”
“我怎么会害你？我是为你好啊！”张文文停下脚步，转过身，突然伸手抱住了叶小凝，把她紧紧锁在怀里，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冲动，“小凝，我喜欢你！从高一第一次见你，我就喜欢你了！我不能看着你在这里受委屈，我一定要帮你！”
叶小凝整个人都僵住了，鼻腔里灌满了张文文身上淡淡的洗衣粉味道，和唐浩然身上的烟草味截然不同，却让她更加恐慌。她用力推着他的胸口，想挣脱出来，可张文文抱得太紧，她的力气根本不够。
就在这时，张文文突然低下头，在她的脸颊上印下了一个带着温度的吻——“啵”的一声，在安静的午后显得格外突兀，像一颗石子砸进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你干什么！”叶小凝终于用力推开他，手背用力擦着被吻过的脸颊，眼睛里满是慌乱和委屈，眼泪差点掉下来。
张文文还想再说什么，却突然被不远处传来的汽车引擎声打断。叶小凝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心脏瞬间沉到了谷底——一辆黑色的限量版跑车正缓缓驶来，车身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正是唐浩然从医院回来的车。
她甚至能想象到，墨镜后的那双眼睛，此刻正死死地“盯”着这里，空气仿佛都要凝固了。
“哇！小凝你快看！”张文文却没察觉危险，兴奋地指着跑车，手舞足蹈，“这款车我在杂志上见过！全球就五辆，超贵的！这是你老板的车吗？也太酷了吧！”
叶小凝的身体像被冻住了一样，僵硬地站在原地，冷汗顺着后背往下流，把新买的裙子都浸湿了。她看着跑车缓缓驶进大门，停在别墅主楼前，车门打开，唐浩然扶着吴山的手臂走下来——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领口的领带系得一丝不苟，墨镜遮住了他的眼睛，可叶小凝还是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气息，比初秋的风还要刺骨。
“小凝，我们快进去！”张文文拉着她的手臂，转身就往大门跑，“我们去求这位老板，说不定他心肠好，能给你减点债！”
“不要！张文文你放开我！”叶小凝拼命挣扎，指甲都快嵌进张文文的手臂里，“你走啊！别管我了！你这样会害死我的！”
可张文文根本没听进去，他抓着叶小凝的手臂，力气大得让她生疼，硬是把她往别墅里拽。浅杏色的雪纺裙摆被地上的石子勾住，撕开了一道小小的口子，像叶小凝此刻的心情，破碎得再也拼不起来。
她看着不远处站在车旁的唐浩然，他的身体微微侧着，似乎在“听”着这边的动静，吴山站在他身边，脸色凝重地看着她和张文文，嘴唇动了动，却没敢说话。
“唐浩然……”叶小凝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张文文抓着她的手背上，“求你……别生气……”
可她的声音太小，被张文文的兴奋盖了过去：“小凝，别害怕！有我呢！我们去跟他说清楚，你这么好，他一定会同意的！”
张文文抓着她，一步步靠近别墅主楼，叶小凝的脚步像灌了铅一样重，每走一步，都觉得离深渊更近了一步——她知道，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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