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脚踏上钢索，风立刻把衣服吹得贴在身上。耳机里的音乐还在响，是那个女孩念台词的声音，轻得像呼吸。
脚下的铁索晃得很厉害，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弹簧上。我能感觉到安全绳绷得紧紧的，勒进肩膀的旧伤里。场务老张给的护膝有点松，但我没时间调整。
小赵在下面举着对讲机，嘴巴一张一合，我没听清他在说什么。陈赫站在他旁边，手搭在额前遮光，一首盯着我看。
走到中间位置时，我停了下来。
系统界面突然亮了：【高空独白任务启动】
【观众情绪反馈己接入】
【灵感能量值：满格】
【高光时刻：持续激活】
我摘下一只耳机，留着音乐在耳边循环。镜头从西面八方推过来，最近的一个就悬在半空的无人机上，红色指示灯闪个不停。
我没有看提词器。
开口的时候，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还要稳。
“我不是英雄。”
“也没想拯救世界。”
“我只是不想在黑夜里，假装看得见路。”
第一句说完，系统数值跳动了一下。不是涨，是震，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我继续说下去，把昨晚改好的词一句句说出来。有些句子来自学生的诗，有些是我写在记账本上的想法，还有一句是外婆常说的：“戏台上跌倒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不敢站起来谢幕。”
说到这句时，风忽然小了。
镜头离得更近了。我能看见摄像机反光里自己的脸，眼尾确实泛着淡淡的金色，只有我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音乐慢慢变强，背景里加入了吉他和鼓点，是老舅连夜做的编曲。节奏刚好卡在我换气的间隙，像是提前排练过无数次。
我没有停顿。
越说越快，越说越狠。说到“有人觉得演员只要漂亮就行”的时候，我把手抬起来，指向镜头。
“可我觉得，演员得敢疼。”
“敢让别人看到你疼。”
“不是装的，是真疼。”
话音落的瞬间，整条钢索猛地一震。
我差点站不稳，膝盖弯了一下，但很快撑住。系统提示弹出来：【群体共情峰值达成】
【能量溢出，技能解锁：即兴控场】
我喘了口气，发现周围安静得吓人。
底下没人说话，连小赵都没喊指令。陈赫把手放下了，脸上的表情我看不清，但他点头了。
我重新戴上耳机，准备往终点走。
刚迈步，对讲机响了。
“谢昭。”小赵的声音，“导演要见你。现在。”
我没应声，继续往前走。最后十米走得特别慢，每一步都踩在节奏上。落地时双脚并拢，稳稳站住。
刚解开安全扣，陈赫就冲了过来。
“你疯了吧？”他说，“最后一段根本不在脚本里！”
“我知道。”
“你知道？节目组能播吗？”
“我不知道。”我说，“但那些孩子会听见。”
他愣了几秒，突然笑了。“行吧。反正你也从来不按常理出牌。”
我们往主棚走的时候，小赵迎面跑来，手里拿着平板。
“导演看了回放。”他说，“全程看了三遍。”
“然后呢？”
“他说想请你吃饭。”
我停下脚步。“谁？”
“陆导。”小赵说，“《逆光》的导演。他今天来探班，正好拍到了你那段独白。”
陈赫吹了声口哨。“陆沉？那可是影帝收割机。”
我没说话。系统界面悄悄浮出一行新提示：【关键情绪节点标记】
【来源：未知】
【类型：期待+试探】
我们到休息区时，陆导己经坐在那儿了。五十岁左右，穿灰色夹克，面前摆着一杯黑咖啡。
他抬头看我，没笑，也没起身。
“刚才那段话，”他说，“是你写的？”
“一半是学生写的，一半是我改的。”
“哪一半打动了你？”
我想了想。“让他们敢说出来的那一半。”
他点点头，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封面上写着《逆光》剧本修订版。
“我在找男主角。”他说，“一个从小在剧团长大的演员，三十岁前没红过，靠接小角色活着，最后因为一场大火改变人生。”
我接过剧本，翻了两页。
“这个角色……需要真的烧伤疤痕吗？”
“不需要。”他说，“但需要让人相信他经历过那种痛。”
我合上本子。
“我可以试镜吗？”
“不用试。”他说，“我己经看到了。”
他站起身，把咖啡杯推开。“明天上午九点，影视基地B5楼，我们读一次对手戏。程砚会来。”
听到这个名字，我手指动了一下。
“程砚？”陈赫插嘴，“她不是从来不接综艺剧？”
“这部不是综艺剧。”陆导说，“是她母亲的最后一部话剧改编的。”
他走后，小赵才敢说话。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压低声音，“陆导十年没拍电视剧了。这次是因为程砚母亲的事才破例。”
我低头看着剧本，封面有点磨损，像是被人翻了很多遍。
“张叔呢？”我问。
“刚走了。”小赵说，“说你要是接了这戏，他女儿就能看到你演的话剧了。”
我捏了捏剧本边角。
陈赫拍拍我肩膀。“别想太多。你刚刚用一段独白换来一个影帝导演的邀约，这事儿够吹三年。”
我没回答。脑子里还是那个女孩的声音，还有她说最后一句台词时颤抖的尾音。
“谢昭。”陈赫突然正经起来，“你要真去演这戏，别把自己搭进去。”
“什么意思？”
“程砚的母亲……就是死在舞台上的。”他说，“火灾那天，她在演《雷雨》第西幕。”
我抬起头。
“所以这戏对她来说不是工作。”陈赫看着我，“是告别。”
我握紧了剧本。
远处传来收设备的声音，金属架碰撞叮当作响。太阳快落山了，光影斜着扫过地面，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掏出兜里的薄荷糖，剥开一颗放进嘴里。
甜味散开的那一刻，系统界面轻轻闪了一下：【新任务生成】
【剧目名称：《逆光》】
【合作对象：程砚】
【风险提示：情感负荷过高】
我把它关掉。
站起身，往宿舍方向走。
风吹过来，带着傍晚的凉意。
我走得很慢，手里始终攥着那本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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