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刺骨的寒意顺着单薄的被褥往骨头缝里钻，苏晓晓猛地睁开眼，入目却是一片昏暗的土黄色——不是她出租屋那盏熟悉的白炽灯，而是结着蛛网的泥坯房梁，几缕破洞漏进来的月光，勉强照亮了身下铺着的、扎得人皮肤发疼的干草。
这不是她的身体。
指尖触到的是软乎乎却瘦弱的小手，短得像嫩藕，掌心还带着几分薄茧，显然不是她那双常年敲键盘、涂着奶茶色指甲油的手。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也不是熟悉的女声，而是带着奶气的、细弱的呜咽，一开口就牵扯得五脏六腑都跟着疼，像是饿了好几天。
“晓晓”这个名字，连同她在21世纪加班到凌晨、最后猝死在办公桌前的记忆，突然像潮水般涌来。她记得自己手里还攥着没喝完的咖啡，屏幕上是没改完的方案，可现在……她低头看着身上那件打了好几个补丁、洗得发白的粗布小褂，心脏狠狠一缩——她，好像重生了。
“啾啾？醒了？”
一个沙哑又带着几分疲惫的男声在耳边响起，紧接着，一张布满风霜却满眼关切的脸凑了过来。男人穿着同样破旧的短褐，裤脚卷到膝盖，露出的小腿上还有几道没愈合的划痕，指节粗大，掌心满是老茧，一看就是常年干重活的人。
他小心翼翼地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声音放得更柔：“烧好像退了点，饿不饿？娘给你留了点米汤。”
啾啾？
苏晓晓，不，现在该叫凤啾啾了，她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这就是原主的爹爹，凤青山，章纲里写的那个擅长赶山、把女儿宠上天的汉子。可此刻，他眼底的红血丝和眼下的青黑，还有那紧抿着、带着愁绪的嘴角，哪有半分“宠女狂魔”的轻松，只剩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的沉重。
“爹……”她试着叫了一声，奶气的声音里带着刚醒的软糯，还有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
凤青山听到这声“爹”，眼睛瞬间亮了亮，像是久旱逢甘霖般，粗糙的大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动作温柔得怕碰碎了她：“哎，爹在呢！你等着，爹去给你端米汤。”
他转身走向墙角，那里放着一个豁了口的陶罐，旁边是一个更小的陶碗，碗里果然有小半碗浑浊的米汤，能清楚地看到碗底的几粒米。凤青山端着碗过来时，啾啾还看到他悄悄咽了口口水，却还是把碗凑到她嘴边，轻声哄：“慢点喝，别烫着。”
米汤没什么味道，甚至因为熬得太稀，几乎尝不出米香，可啾啾饿坏了，小口小口地喝着，温热的液体滑过空荡荡的胃，竟让她鼻尖一酸。她抬眼看向屋子另一角，那里铺着同样的干草，一个穿着灰布衣裙的妇人正背对着她咳嗽，咳得身子都在发抖，却还强忍着压低声音，像是怕吵醒她。
那是娘亲苏婉娘，章纲里说她温柔贤惠、手艺灵巧，可现在，她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咳嗽声里满是虚弱，显然是久病缠身。还有坐在妇人旁边的少年，约莫十来岁，穿着洗得发黄的旧衣，脊背挺得笔首，正拿着一根小木棍在地上划着什么，眼神却时不时飘向她这边，带着不符合年龄的沉稳——那是哥哥凤朝阳，少年老成的妹控。
这就是她的新家人。一贫如洗，却把仅有的一点好都留给了她。
啾啾喝完最后一口米汤，碗底的几粒米被凤青山细心地刮下来，喂到她嘴里。她嚼着米粒，看着爹娘相视一眼，眼神里满是愁苦。
“缸里的米，顶多还够吃两顿了。”苏婉娘的声音带着病后的沙哑，“青山，明天你再上山试试吧？就算挖不到野菜，捡点柴也好，总不能让孩子们饿着。”
凤青山皱紧眉头，叹了口气：“前几天下雨，山路滑，我上次差点摔下去……不过没事，为了你们，我再去碰碰运气。就是啾啾刚退烧，我实在放心不下。”
“爹，我跟你一起去！”凤朝阳突然开口，声音清脆却坚定，“我能帮你捡柴，还能看着点路。”
“你还小，山上危险……”
“我不小了！我能保护爹，还能保护妹妹！”
一家人的对话，像一根根细针，扎在啾啾心上。她来自物质丰富的现代，从未体会过“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窘迫，可此刻，看着眼前这三个真心疼爱她的人，因为温饱发愁，她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楚，还有一种强烈的渴望——她想留住这份温暖，想让这个家好起来，想过上章纲里写的那种“平淡幸福的家庭生活”。
夜深了，爹娘和哥哥都睡着了，只有苏婉娘偶尔的咳嗽声在寂静的屋里响起。啾啾躺在干草铺上，肚子又开始咕咕叫，寒意再次袭来，让她忍不住蜷缩起身子。她伸出小手，无意识地在身下的干草里摸索着，希望能找到点什么暖和的东西。
就在这时，指尖突然触到一片温润——不是干草的粗糙，也不是泥土的冰凉，而是一种像暖玉一样的触感，带着淡淡的暖意，顺着指尖慢慢传到掌心。
啾啾心里一动，借着漏进来的月光低头看去，只见她的小手心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枚小小的、像水滴一样的淡青色印记，正散发着微弱的光。
这是……
她的心跳猛地加速，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冒了出来——她在现代看了那么多小说，这种情况，难道是……她的随身空间，竟跟着她一起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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