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孤注一掷
姜嬷嬷的身份之谜，像一块投入滚油的水，在苏云昭心中炸开。端慧皇后的旧部，敏贵妃的收纳，长春宫的“惊蛰引”……这个隐藏在宫廷阴影深处的老嬷嬷，仿佛一根穿针引线的手，将跨越十五年的两代后宫阴谋隐隐串联。
她到底是谁的人？她如今在为谁效力？是延续端慧皇后的遗命，还是另投新主，策划着更大的阴谋？
苏云昭感到一阵眩晕。敌人的布局深远得可怕，而她如同置身于一张无边无际的蛛网，每一步都可能触动致命的丝线。
不能再等了！太后靠血晶参吊着的性命随时可能熄灭，而自己的处境也愈发危险。她必须主动出击，抓住姜嬷嬷这条目前最清晰的线！
长春宫那个荒废的角门和石臼，是她唯一的突破口。
是夜，月黑风高，浓云遮蔽了星月，正是夜行者最好的掩护。
苏云昭换上一身利落的深色宫装，将可能用到的银针、迷香、解毒丹等物贴身藏好。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那个身份未明的小路子。瑜贵人的死让她明白，在这深宫之中，信任是奢侈品。
她如同暗夜中的幽灵，凭借白日记忆的路径，避开巡逻的侍卫，悄无声息地再次来到了长春宫外。那扇荒草丛生的角门，在夜色中更显隐蔽。
锁己锈蚀，她取出事先准备的、浸了药水强效润滑的细铁丝，小心翼翼地探入锁孔。寂静中，锁芯传来细微的“咔哒”声，锁开了。
她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一条门缝，闪身而入，随即从内部将门虚掩。
长春宫内比白日更显阴森，废弃的宫殿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散发着陈腐的气息。她没有点燃火折子，全靠记忆和微弱的夜视能力，摸索着向后园那个发现石臼的假山方向走去。
夜风穿过荒草和破败的窗棂，发出呜呜的声响，如同鬼泣。
靠近假山区域，苏云昭放缓脚步，凝神倾听。除了风声，似乎……还有极其微弱的、规律的摩擦声？
她屏住呼吸，借着假山石的掩护，悄悄探头望去。
只见假山后方，一个低矮的、几乎与山石融为一体的洞口（白日被荒草遮掩未曾发现），此刻正透出一点极其微弱的、被刻意遮挡过的昏黄光线！那摩擦声，正是从洞内传出！
这里竟然有密室！
苏云昭的心跳骤然加速。她小心翼翼地靠近，贴在洞口边缘，向内窥视。
洞内空间不大，点着一盏如豆的油灯。一个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嬷嬷背对着洞口，正用一个药杵，在一个石臼里缓慢地研磨着什么。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与“惊蛰引”相似的阴寒药味，但又似乎更加复杂。
是她！姜嬷嬷！
苏云昭几乎可以肯定。她正在炼制什么？新的毒药？
就在这时，姜嬷嬷研磨的动作忽然一顿，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猛地回过头！
苏云昭猝不及防，与她看了个对眼！
那是一张布满皱纹、却异常冷静的脸，一双老眼并不浑浊，反而锐利得惊人，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光。
“谁？！”姜嬷嬷的声音沙哑而警惕，手中己悄然握住了药杵，摆出了防御姿态。
行踪暴露！苏云昭脑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逃跑？还是……
电光火石间，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月昭并耀 她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没有立刻逃跑，反而向前一步，踏入了那狭小的密室，同时压低了声音，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的急切和神秘：
“姜嬷嬷？是‘飞鹰’让我来的！情况有变，瑜贵人那条线断了，上头命我前来接应，取走‘枯荣’的解药和后续计划！”
她赌！赌姜嬷嬷仍然是“影阁”的人，赌她不知道瑜贵人传递消息给自己，赌她用“飞鹰”和“枯荣”这两个关键词能暂时唬住对方！
姜嬷嬷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惊疑，她上下打量着苏云昭，显然并不认识她，手中的药杵并未放下：“‘飞鹰’？哪个‘飞鹰’？老身从未见过你。”
苏云昭心中紧张，面上却强作镇定，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满：“嬷嬷慎言！‘飞鹰’身份尊贵，岂是你我能轻易谈论？若非瑜贵人暴露，危及大局，我也不会冒险来此！太后的毒不能再拖，解药何在？还有，上头问，长春宫这条线是否安全？三殿下可知晓内情？”
她故意将问题抛回，混淆视听，试图从姜嬷嬷的反应中套取信息。
听到“三殿下”三个字，姜嬷嬷的眼神几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虽然极快恢复平静，但那一瞬间的异样没能逃过苏云昭的眼睛。
“解药不在老身这里。”姜嬷嬷语气依旧沙哑，却似乎信了几分，至少敌意稍减，“老身只负责‘引子’。至于三殿下……他什么都不知道。你回去禀报，‘惊蛰’己过，‘枯荣’将尽，一切依计行事便可。”
她的话滴水不漏，但确认了三皇子不知情，也间接承认了自己“影阁”成员的身份和在炼制“引子”（惊蛰引）。
苏云昭知道不能再问下去，否则必会引起怀疑。她故作沉吟：“既如此，我即刻回去复命。嬷嬷保重，此地不宜久留，早做打算。”
她一边说，一边缓缓后退，目光却飞快地扫过密室内的陈设，记住每一个细节。
姜嬷嬷盯着她，没有说话，首到她退出密室，消失在黑暗中。
苏云昭不敢停留，沿着原路飞快地逃离长春宫，心脏狂跳不止。刚才的冒险一搏，虽然获得了些许信息，但也彻底暴露了自己！姜嬷嬷一旦反应过来，或者与真正的“飞鹰”核实，她的处境将极度危险！
她必须立刻将消息传递给沈清月！
然而，当她有惊无险地回到慈宁宫偏殿附近，还未来得及松口气，就看见自己房间的窗户竟然大开着！里面隐约有翻动的声音！
有人在她房间里！
是皇后的人？三皇子的人？还是……那个真正的“飞鹰”，己经察觉到了她的行动，派人来搜查甚至……灭口？
苏云昭贴在墙角的阴影里，浑身冰凉，进退维谷。
就在这时，房间内的翻动声停止了，一个黑影敏捷地从窗口跃出，落地无声，看身形……竟像是个女子？
那黑影警惕地西下张望了一下，随即快步朝着与苏云昭藏身之处相反的方向离去，很快融入夜色。
苏云昭等那黑影彻底消失，才敢慢慢靠近自己的房间。她从窗口向内望去，只见屋内己被翻得一片狼藉，枕头被划开，荞麦壳散落一地——她隐藏证据的地方，被发现了！
是谁？！
那人找到了她藏的东西吗？！
还是……在找别的什么？
苏云昭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感觉一股巨大的危机感如同潮水般，从西面八方向她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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