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你身上的因果线乱得很呐。”
老者转动手中的转经筒，浑浊瞳孔里映着林衍背后的六道黑影，
“带着这么重的业障上路，当心被山神当作祭品。”
话音未落，火车猛地刹车，所有乘客像提线木偶般向前栽倒。
林衍抓住扶手稳住身形，发现整节车厢只剩自己站着。
透过车窗，外面根本不是什么车站，而是片布满枯树的乱葬岗！
月光下，数十具挂着纸钱的尸体倒挂在树枝上，随风摇晃的身体碰撞出清脆的铜铃声。
最骇人的是正对着车厢的那具尸体，分明长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幻觉……”他刚要闭眼，却发现自己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指尖渗出墨绿色液体。
液体滴落在座椅上，立刻腐蚀出焦黑孔洞。
这时，车厢连接处传来脚步声，陈骁拄着手杖缓步走来，西装革履纤尘不染，仿佛刚才的颠簸与他无关。
“又见面了，林先生。”陈骁摘下礼帽行礼，手杖顶端的黑曜石突然亮起红光，“听说您买了去昆仑山的票？巧得很，我也顺路。”
他扫视着窗外的尸体，嘴角勾起玩味的笑，“不过这条路最近不太平，昨夜就有趟列车在这里人间蒸发。”
火车重新启动的瞬间，所有尸体同时转头盯着车厢，空洞的眼眶涌出黑色黏液。
林衍感觉后颈发凉，转身看见那个校服少年不知何时坐在了自己座位上，正在把玩着一枚刻满符文的铜钱。
少年右眼的金光比之前更盛，照得周围空气微微扭曲。
“别碰那东西！”林衍突然出手抢夺，却在触碰到铜钱的刹那看见幻象：
少年站在堆满尸体的坑底，手中铜钱吸收着亡者魂魄，而他脚下的影子正慢慢长出触须般的肢体。
现实与幻象重叠间，火车穿透浓雾冲进隧道，车厢灯光集体熄灭。
黑暗中响起此起彼伏的咀嚼声，林衍打开手机电筒，
光束扫过之处全是密密麻麻的白色蛆虫，它们正从座椅缝隙、行李架甚至乘客毛孔中钻出来。
陈骁的手杖爆发刺目蓝光，蛆虫群像遇见天敌般退缩，却又立即被更深层的黑暗吞噬。
“这是‘噬魂蛊’。”陈骁的声音难得严肃，“看来有人不想我们活着见到昆仑山的人。”
他忽然转向校服少年，“你说对不对，小少爷？”少年只是歪头微笑，露出尖细的犬齿。
隧道尽头透进诡异的紫红色天光，火车冲出洞口的瞬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轨道两侧站着两排穿清装的无脸纸人，手中提着贴满黄符的灯笼。
为首的纸人缓缓抬手，灯笼上的符咒突然自燃，火光中显现出老教授年轻时的脸庞！
“快下车！”陈骁拽着林衍跳下“站台”，脚刚落地就听见背后传来恐怖的撕裂声。
回头望去，整列火车正在分解成无数金属碎片，每片铁皮上都粘着挣扎的人形轮廓。
校服少年最后一个跳出车窗，落地时化作一只通体乌黑的信鸽，翅膀拍打着飞向山顶的古观。
林衍摸了摸口袋里的银币，发现上面多了道裂纹。
远处传来沉闷的钟声，月光下，昆仑山轮廓如同卧伏的巨兽，而山腰处的道观正飘起招魂幡。
陈骁整理着被风吹乱的领带，手杖指向蜿蜒山路：“走吧，真正的好戏才刚开始。”
山风卷着枯叶撞在道观斑驳的门板上，门楣上“三清殿”三个金漆大字早己褪色，缝隙里嵌着干涸的血痂。
陈骁抬手叩门，青铜门环发出空洞的回响，仿佛敲在空心木棺上。
过了许久，木门吱呀裂开条缝，露出半张布满沟壑的老脸——正是白日里见过的无面纸人模样！
“施主来得巧。”老道士侧身让出缝隙，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混合着檀香与铁锈味。
他穿着补丁摞补丁的灰袍，袖口沾着暗褐色污渍，像是长期揉搓某种黏稠物质留下的印记。
林衍注意到他左手小指缺失，断口处裹着浸透油脂的麻布。
跨过门槛的瞬间，林衍感觉脚踝被无形丝线缠住。
低头看时，青石板缝隙钻出无数白发般的菌丝，正顺着裤管向上攀爬。
陈骁立刻甩出手杖，黑曜石顶端迸发蓝光，菌丝触电般缩回地砖。
老道士浑浊的眼睛闪过精光：“这位先生用的是‘镇邪杵’？”
“借宝刹暂避风雨。”陈骁客气地递上几枚银元，硬币在空中突然扭曲成怪异形状。
老道士却视若无睹，接住后首接塞进嘴里咀嚼起来，牙龈渗出的黑血滴在衣襟上，晕开朵朵红梅。
他舔着嘴唇笑道：“今夜月蚀将至，诸位最好待在厢房莫要乱走。”说完便消失在阴影中。
林衍跟着陈骁穿过前殿，两侧十八罗汉像的眼神随他们移动而转动。
当走到韦陀尊者像前时，雕塑突然抬起降魔杵指向西配殿。
陈骁挑眉：“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安稳歇息。”两人刚转向西侧走廊，头顶传来瓦片碎裂声，抬头只见屋脊蹲着七只乌鸦，每只都长着第三只眼睛。
西配殿的门虚掩着，推开时铰链发出尖锐嘶鸣。
屋内供桌上摆着三盏长明灯，火焰却是幽蓝色的。
墙壁挂着幅残缺古画，原本描绘钟馗嫁妹的场景，此刻画中新娘盖头下露出半张烂脸，正对着门口狞笑。
林衍忽然觉得后颈发痒，伸手一摸，竟扯下一缕湿漉漉的头发——分明是自己的发型！
“小心镜像！”陈骁猛地拉了他一把。
林衍这才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在墙上独自行动，那影子举起右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与此同时，供桌下的铜磬自动敲响，声音震得人耳膜生疼。磬底刻着一行篆文：“子时三刻，阴阳倒转。”
窗外月光突然黯淡，整个道观陷入墨色。
林衍听见走廊传来拖沓的脚步声，透过窗纸看见老道士提着白灯笼走过，灯笼罩内跳动的不是烛火，而是数十条猩红触须！
更可怕的是，那些触须末端都连着半透明的胎儿，正在羊水中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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