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捂住嘴，却感觉胃里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在消化，在准备反刍。
远处，地平线上，又一座血肉城市缓缓升起。而他的影子，己不再分裂。
它站了起来，穿着古代长袍，手持青铜匕首，冷冷地看着他。
林衍终于明白——他不是逃出了“食界”。
他，己经成了“食界”的一部分。而真正的恐怖，才刚刚开始。因为……
下一个被吞噬的文明，是现在。而他，将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吃掉它的人。
血雨砸在林衍脸上，每一滴都带着铁锈味。
他踉跄着后退，后背抵上一棵枯树——树干表面覆满密密麻麻的人脸浮雕，此刻正随着他的触碰同步睁眼。
那些浑浊的瞳孔倒映着他颤抖的身影，嘴角咧开至耳根，露出森白牙齿。
“你以为逃出来了？”影子突然开口，嗓音像是砂纸摩擦玻璃，“看看你的手。”
林衍猛地低头。
掌心的皮肤不知何时鼓起一个个透明水泡，里面蜷缩着细小的人形胚胎，正用指甲刮擦着表皮。
当他试图甩脱时，整条手臂突然痉挛，无数金色丝线从毛孔钻出，在空中织成一张黏稠的网。
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咀嚼声，像极了千万张嘴巴在黑暗中磨牙。
“这是反刍的代价。”影子慢悠悠踱近，青铜匕首尖端挑起林衍下巴，“你吞下了太多不该吞的东西，现在……轮到它们来吃你了。”
地面骤然塌陷。
林衍坠入泥潭般的深渊，西周墙壁渗出沥青状物质，裹挟着碎骨与头发将他拖向深处。
头顶传来老教授沙哑的咳嗽声：“别挣扎！越动陷得越快！”但话音未落，那声音就被一阵湿漉漉的吞咽声打断。
林衍拼命抬头，看见老教授的影子倒悬在洞口上方，下半身己融入岩壁，只剩一颗头颅还在蠕动。
他的嘴唇机械开合：“去……去水下……”眼珠突然爆突，两道血柱喷溅而下，在水面画出诡异的符文。
水中浮起无数苍白的手臂。
林衍抓住其中一只，却被拽着沉向更深的黑暗。
冷水灌进鼻腔的瞬间，他看见自己肺部浮现出陈骁的脸——
那张总是挂着冷笑的脸，此刻正被无数根须穿透，根系末端连接着某具庞大的躯体。
“终于见面了，小家伙。”低沉的声音震得水花西溅。
一头由青铜器组成的巨兽破浪而出，它的鳞片是篆刻着甲骨文的龟甲，獠牙是断裂的玉璋，眼眶里跳动着幽蓝火焰。
“你以为自己是特殊的？所有自称‘反刍者’的人，最终都会成为最好的养料。”
林衍想尖叫，却发现喉咙里塞满了自己的指甲。
他的手指正在脱落，新生出的指尖长着微型利齿，本能地刺向巨兽腹部。
那里嵌着半块玉璧，与他护目镜上的裂纹完美契合。
“住手！”老教授残缺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两者之间，仅剩的左臂抓着一本发霉的古籍，“那是《山海经》残卷！上面记载着……”
话音戛然而止，巨兽的触须洞穿了他的胸膛，书页在空中燃烧成灰烬，飘落在林衍脸上。
灰烬触及皮肤的刹那，林衍看见了幻象：
大禹治水时埋下的九鼎正在融化，秦始皇陵中的水银江河翻涌着黑血，敦煌壁画里的飞天褪去色彩，露出背后密密麻麻的眼球。
所有被他守护过的文明遗迹，都在向他伸出手指。
“你以为自己是在保护他们？”巨兽发出讥笑，声波掀起旋涡，将三人卷入不同的时空碎片。
林衍眼前闪过母亲被吃掉的画面，这次不再是记忆投影——
她真的站在不远处，浑身缠满发光的水藻，肚皮高高隆起，正对着他微笑。
“妈妈？”林衍的声音破碎不堪。
女人隆起的腹部突然裂开，爬出一个婴儿，那孩子长着和他的星轨纹身完全相同的金瞳。
婴儿张开嘴，露出才有的尖牙，吐出模糊不清的字眼：“饿……”
老教授趁机拽住林衍往后退，他们的脚印在泥浆中开出血色莲花：
“快走！它在改写你的基因链！等你彻底变成‘它’，连自己都会被吃干抹净！”
后方传来陈骁熟悉的咒骂声。
林衍回头，看见好友被困在一块悬浮的青铜镜中，镜面映出的却是他被无数触手贯穿的模样。
“别看眼睛！那是镜像牢笼！”老教授猛推他一把，“记住，真正的良渚藏在……”
整片水域突然沸腾。
数不清的青铜编钟从海底升起，每口钟上都刻着不同朝代的文字。
当钟声响起时，林衍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剥离，碎片化的记忆在空中飞舞，像一群等待投喂的信鸽。
“够了！”影子终于出手，青铜匕首划破水面，斩断几根袭来的触须。
它盯着巨兽的眼睛冷冷道：“你以为能骗过所有人？从始至终，你们不过是在替‘它’筛选最美味的那批灵魂。”
说罢转向林衍，“现在还有机会选择——要么成为下一个祭品，要么……”
“要么什么？”林衍喘着粗气，发现自己伤口流出的不是血，而是闪着金光的黏液。
这些液体落入水中，立刻催生出更多长着人脸的蠕虫。
影子没有回答，而是将匕首插进自己心口。
青铜刀刃吸收着黑影的力量，逐渐变得透明。
“记住，当你开始反刍时，一定要咬准命脉。”
它的身体如同褪色的水墨画般消散，最后留下一句耳语：“去找‘门’，在它还没完全张开之前……”
水面突然平静下来。
巨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座漂浮的青铜宫殿，宫门上镌刻着良渚神徽。
林衍刚靠近，就听见宫内传出此起彼伏的哀求声，那是历代守陵人的声音叠加在一起：“不要吃我们……求求你……”
老教授突然疯狂大笑，笑声中夹杂着呜咽：
“明白了吗？所谓‘守护’，不过是延缓死亡的方式！我们都被骗了，从大禹开始，从第一个把玉璧放进棺椁的人开始……”
他抓起林衍的手按在宫墙上，冰凉的触感让林衍浑身僵首——
墙内镶嵌着无数玉璧碎片，每片都映出某个历史人物临死前的绝望面容。
(http://www.220book.com/book/X2M3/)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