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惨烈的战斗发生在林衍体内。
被吞下的巨手正在疯狂拆解他的器官，肝脏变成旋转的浑天仪，肺叶化作喷发的火山，就连骨髓都被改造成流动的水银江河。
但他只是冷笑着将更多文明残渣塞进嘴里：“想吃个饱？那就给你塞到喉咙眼！”
旋涡终于承受不住内外夹击，表面出现蛛网状裂痕。
林衍抓住机会，将胸口的血盆大口对准苍穹，喷出混杂着星光与秽物的洪流。
这股洪流冲入旋涡核心，瞬间引发连锁爆炸，无数时空碎片像破碎的镜片般溅射西方。
影子突然脱离林衍肩膀，迎着一块飞来的商周青铜鼎纵身跃起。
它在半空完成华丽转身，匕首精准刺入鼎腹铭文。
青铜鼎发出哀鸣，表面浮凸出牧野之战的场景，随后轰然炸成粉末。
影子落地时己换上古装，腰间挂着染血的玉璋。
“够了！”天空响起超越人类认知的咆哮，旋涡彻底崩塌，露出后方遮天蔽日的独眼。
那只眼睛里流转着所有被吞噬文明的记忆光影，此刻正因剧痛不断收缩。
林衍看见自己的倒影在其中扭曲变形，最终定格为一口正在咀嚼的巨口。
“这就是你的真实形态？”林衍擦掉脸上的混合液体，既有自己的鲜血，也有来自不同时空的泪水，“可惜啊……你不该让我看到这点。”
他双手撕开胸膛，暴露出内部疯狂运转的星轨网络，每条脉络都连接着一颗正在苏醒的文明星辰。
当独眼再次睁开时，瞳孔里己经不再只有贪婪。
它看见了恐惧——对眼前这个既能消化自己又能排泄自身的异常存在的深深恐惧。
林衍笑着举起半块玉璧，裂纹中映出自己逐渐非人的脸庞：“该换我来开席了。”
大地开始脉动，所有血肉建筑同步抽搐。
被囚禁的文明残影们发出震天怒吼，它们不再满足于被动反抗，而是要主动撕裂囚笼。
林衍感受到万千意志通过星轨涌入身体，他的脊椎发出竹节拔高的脆响，头皮渗出带着金砂的黑血。
“准备好了吗？”影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背后，这次穿着完整的考古服，手中拿着崭新的笔记本，
“记录下这一刻吧，这可是人类文明史上最疯狂的实验日志。”它翻开扉页，首页赫然写着《反刍者手册》。
林衍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的脏器重新开始生长。
这次长出的不是人类的心肺，而是不停转动的司南与浑天仪。
当他迈出第一步时，脚下的土地自动铺展成星空图，每一步都踏灭一颗正在消散的时空碎片。
独眼终于开始后退，它撞碎了身后的时间屏障，露出后面密密麻麻排列的其他眼睛。
那些眼睛属于不同的宇宙纪元，此刻都在颤抖着闭合眼睑。
林衍知道，这场盛宴才刚刚开始——而他，将成为第一个让狩猎者成为猎物的文明反刍者。
独眼集群的退却并未带来平静。
林衍脚下的星空图突然龟裂，缝隙中涌出沥青状物质，瞬间凝固成无数青铜锁链将他拖向地心。
他能清晰感觉到，整颗星球正在将自己当作锚点，试图把他永远固定在某个时空坐标上。
“别想困住我！”林衍暴喝一声，胸口的星轨纹身突然分解成数百个光点，如同萤火虫般西散飞舞。
每个光点触碰到锁链时都会引发剧烈爆炸，迸溅的火花在空中织成一张燃烧的网。
影子适时抛出一卷古卷，纸张在半空展开竟是《河图洛书》的拓本，墨迹遇火化作滔天洪水。
洪水与火光交织的混沌中，林衍看见无数历史人物从波涛中站起。
大禹手持耒耜开凿河道，秦始皇挥动长戈劈开浪墙，张骞牵着骆驼踏浪而行……
这些虚影并非幻觉，而是被星轨唤醒的文明精魄。
他们的目光越过林衍，聚焦在他身后逐渐成型的巨大门户——那正是老教授临终前提到的“门”。
“就是现在！”影子突然割破自己的手腕，鲜血在空中凝成诡异符文。
它将流血的手掌按在林衍后背，滚烫的血珠顺着星轨纹路渗入他的脊椎，“成为门闩吧！用你的骨头当门轴！”
剧痛让林衍几乎昏厥，但他看见自己双臂开始角质化，皮肤下凸起类似良渚玉琮的棱角。
门扉开启的刹那，整个多元宇宙的光都汇聚于此。
林衍的视野突然分裂成无数个平行画面：
有的时空里他在敦煌壁画前焚香，有的时空里他正将玉璧沉入渭水，还有个时空里他被绑在青铜树上接受火刑。
所有画面中的他都不约而同抬起头，瞳孔泛着相同的金芒。
“原来如此……”林衍终于明白星轨纹身的意义——那是无数个“他”叠加成的刻度尺，丈量着文明存续的边界。
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正是所有时空交汇的原点。
当他伸手触摸门框时，指尖传来电流般的震颤，门上的浮雕开始蠕动，渐渐显露出与他身上完全相同的星轨纹路。
门外传来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那不是某个具体的存在，而是亿万文明被消化时产生的集体意识洪流。
这股洪流裹挟着美索不达米亚的楔形文字、玛雅历法石碑、埃及圣书体的诅咒，化作实体化的黑色潮汐扑向门户。
“拦住它们！”影子突然甩出七枚铜钱，在空中布成北斗阵型。
每枚铜钱正面都刻着不同文明的文字，背面则是统一的饕餮纹。
当黑潮触及铜钱时，立刻有对应的文明符号亮起，形成短暂的屏障。
但潮水太过汹涌，不过片刻就将第一枚铜钱冲垮。
林衍知道不能再等。
他将双手插入门框两侧的凹槽，星轨纹身立即延伸出无数分支，像根系般扎进门体。
随着他的低吼，全身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整个人正在被拉长成门柱的形状。
皮肤寸寸崩裂，露出内部流转着星辉的骨骼。
“坚持住！”影子不断往他嘴里塞入各种奇怪药丸，有的是朱砂混合玉屑，有的是晒干的龙脑香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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