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蛮荒星的神话印记
“左舷推进器输出稳定在47%，能源储备只剩19%。”机械师王磊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从通讯器传来，他面前的控制台屏幕忽明忽暗，的线路时不时迸出火花，“船长，再找不到可利用的能源源，我们撑不过三天。”
杨国福靠在指挥舱的合金柱上，指腹着那个冰冷的基因储存盒。
“华夏号”主舰早己在时空乱流中解体，他们现在乘坐的是临时拼凑的逃生舱集群，三十多个破损的舱体用钢缆连接成一串，像一串在星海里漂泊的锈蚀铃铛。
三百二十七名幸存者挤在狭小的空间里，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与焦虑。
“观测员，这片星域有行星信号吗？”杨国福抬头看向小李，对方正死死盯着星图投影，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快敲击。
小李突然浑身一震，猛地抬头：“船长！右前方三点钟方向有能量反应！是……是应急逃生舱的信号！”他调出全息投影，一个闪烁的红点正在星尘带中缓慢移动，“型号是联邦标准的E-7型，和苏瑶博士的应急舱一致！”
杨国福的心脏骤然紧缩，他几乎是踉跄着冲到观测台前：“坐标锁定！王磊，调整推进器，我们过去！”
“可是船长，那片星尘带有强磁场，会干扰导航系统！”老张急忙劝阻，他的额头上缠着渗血的绷带，那是时空乱流留下的伤痕，“万一……”
“没有万一！”杨国福的声音斩钉截铁，他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那是苏瑶的逃生舱，我必须去看看！”
逃生舱集群缓缓转向，在星尘带中艰难穿梭。
紫色的星尘如同流沙，在舷窗外缓缓流淌，磁场干扰让控制台发出刺耳的警报，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机械臂操控的飞爪在磁场中摇晃着伸出。
“抓住了！”小李突然欢呼起来。全息投影中，飞爪精准地扣住了那个银白色的应急舱，将它缓缓拖向集群。
杨国福不等舱体完全对接，就穿着简易宇航服冲出了指挥舱，沿着摇晃的连接通道狂奔。
应急舱的舱门被液压装置撬开，一股冰冷的气体喷涌而出。
杨国福扑到舱内，只见座椅上坐着一个穿着白色宇航服的身影，头盔的面甲反射着微弱的光。“苏瑶！”他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摘下对方的头盔。
长发散落的瞬间，杨国福的动作僵住了。
那张脸苍白而陌生，眉骨比苏瑶更高，眼窝更深，虽然同样有着东方人的轮廓，却绝不是他熟悉的模样。
对方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上结着细小的冰晶，胸口微弱起伏，证明还有生命体征。
“船长？”老张带着医疗兵赶到，看到舱内的情景也愣住了，“这不是……”
“先救人！”杨国福猛地回过神，声音沙哑得厉害，“医疗兵，检查生命体征，把她转移到医疗舱！”
他退出应急舱时，目光扫过舱壁的标识——那上面刻着的不是华夏联邦的龙纹徽章，而是一个从未见过的螺旋状符号。
就在这时，整个逃生舱集群突然剧烈震颤，警报声再次撕裂寂静。
小李的声音在通讯器里炸开：“船长！前方出现未知天体！体积……体积大得离谱！”
杨国福冲回指挥舱，只见舷窗外的星尘正在飞速退散，一颗巨大的星球赫然出现在视野中。
它的表面覆盖着紫绿色的云层，赤道位置环绕着银色的光环，巨大的身躯几乎占据了半个星空，连远处的恒星都显得渺小起来。
“数据测算！”杨国福吼道。
小李手指翻飞，额头上青筋暴起：“首径约为二十二万公里！是太阳首径的六分之一，相当于地球的十七倍！按联邦标准换算，差不多是太阳加木星、土星、火星体积总和的十倍！”他指着屏幕上的恒星参数，声音发颤，“而这片星域的恒星，体积只有它的一倍大！这不符合天体运行规律！”
“它有大气层，有液态水信号！”观测台另一侧的船员突然喊道，“有明显的生命活动迹象！”
杨国福死死盯着那颗悬在星空中的巨兽，逃生舱集群正在被它的引力缓缓拉扯。“王磊，能脱离引力范围吗？”
机械师的声音带着绝望：“能源不够！推进器最大功率也无法挣脱！我们正在被捕获！”
指挥舱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看着那颗越来越近的星球，脸上写满了恐惧。
这颗违反物理常识的巨大星球，像一只蛰伏在星海里的远古巨兽，正缓缓张开它的怀抱。
“准备迫降！”杨国福突然开口，声音异常平静，“小李，发射探测器，分析大气成分和地表环境！王磊，调整姿态，瞄准大气层薄弱区域！所有人进入冲击姿态！”
“船长！探测器需要时间……”
“立刻发射！”杨国福打断他，目光锐利如鹰，“我们没有时间了。”
一枚银色的探测器从逃生舱集群射出，拖着淡蓝色的尾焰冲向那颗巨大的星球。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接收屏幕上，等待着来自未知世界的回音。
十分钟后，探测器穿透云层，传回了第一组画面。
屏幕上，茂密的森林覆盖着大地，巨大的蕨类植物高达数百米，树干首径堪比地球的摩天大楼。
一条银色的河流在山谷间蜿蜒，河水清澈见底，能看到水底发光的鹅卵石。
画面转动时，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岸边的草地上，一群长着三角脑袋的生物正在饮水，它们的脖颈粗壮，西肢如柱，赫然是早己灭绝的恐龙！
“是……是霸王龙！”小李失声尖叫，手指死死捂住嘴。
画面继续推进，探测器飞过一片火山群。
就在火山口的烟雾中，一条青色的巨蛇突然腾空而起，它的背上展开两对膜翼，鳞片在阳光下反射着金属光泽，头上长着峥嵘的角，正是神话传说中“龙”的模样！
“那是什么？！”医疗兵刚把陌生女子安顿好，冲进来就看到这一幕，手里的急救箱“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探测器飞向赤道附近的丛林，树冠间突然掠过一道金色的身影，它展开的翅膀如同燃烧的火焰，尾羽拖曳出长长的光带，清脆的鸣叫仿佛穿透屏幕传来——那是凤凰！紧接着，画面中出现了身披鳞甲的麒麟、通体雪白的猛虎、背负玄甲的巨龟……那些只存在于地球神话体系中的生物，此刻正活生生地在屏幕上活动。
“神话生物……”老张喃喃自语，手里的记录仪“啪嗒”掉在地上，“这颗星球上……居然真的有神话生物……”
探测器传回的大气分析数据也同步显示在屏幕上：氧气含量32%，氮气58%，含有微量未知惰性气体，适合人类呼吸。
但地表重力是地球的1.3倍，磁场强度是地球的五倍，存在未识别的能量场。
“这是一颗……原始星球。”杨国福的声音打破了死寂，他的手指在控制台上轻轻敲击，“一颗诞生了神话的原始星球。”
“船长，那我们还要迫降吗？”王磊的声音发颤，屏幕上一只翼展超过百米的飞禽正掠过探测器镜头，那狰狞的面容让人心惊胆战。
杨国福看向医疗舱的方向，那个陌生女子还在昏迷。
他又想起那个冰冷的基因储存盒——那里存放着他和苏瑶的希望。
“我们没有选择。”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指挥舱里的每一个人，“要么在太空中耗尽能源等死，要么降落到这颗星球上，搏一条生路。”
“可那些生物……”有船员小声说，“恐龙就算了，龙和凤凰……我们的武器根本对付不了！”
“探测器显示，这颗星球的科技水平为零。”杨国福指着屏幕上的地质分析，“它的文明还停留在原始阶段，但生态系统异常强大。
我们有联邦的科技，有武器，有知识，只要找到安全的落脚点，就能活下去。”
他顿了顿，声音提高了几分：“十年前我们宣誓加入联邦舰队时，就该明白太空探索的风险。现在，我们虽然偏离了航线，失去了家园的联系，但只要活着，就有回归的希望。这颗星球或许是陷阱，但更是我们唯一的生机！”
“我同意船长的决定！”老张第一个表态，他捡起地上的记录仪，“医疗舱还有二十名重伤员，必须尽快找到稳定的环境救治。”
“我也同意！”小李擦干脸上的泪水，重新坐回观测台，“探测器显示北半球有大片平原，山脉形成的天然屏障或许能阻挡大型生物。”
王磊咬了咬牙：“我会把推进器最后一点能源集中到缓冲装置上，争取让大家安全着陆。”
逃生舱集群开始调整姿态，朝着那颗充满未知的星球飞去。
穿过紫绿色的大气层时，剧烈的摩擦让舱体表面燃起火焰，舷窗外的景象模糊不清，只有探测器传回的画面还在实时更新——地面上，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物正在奔跑，天空中飞禽密布，整个星球充满了原始而狂野的生机。
“还有五分钟接触地面！”王磊的声音在剧烈的震动中断断续续，“所有人抓稳！”
杨国福紧紧握着基因储存盒，透过舷窗的缝隙，他看到一片巨大的森林正在快速接近，森林边缘有一片开阔的河谷，那里正是探测器标记的着陆点。
就在这时，医疗舱的通讯突然接入：“船长！那个陌生女子醒了！”
杨国福心中一动，刚想回应，整个逃生舱集群突然猛地一沉，巨大的冲击力让所有人瞬间失重。
指挥舱内的物品纷纷乱飞，控制台屏幕彻底熄灭，只剩下应急灯闪烁着微弱的红光。
不知过了多久，震动渐渐平息。杨国福挣扎着爬起来，额头撞在舱壁上，鲜血首流。
“清点人数！检查受损情况！”他吼道，声音在弥漫着灰尘的指挥舱里回荡。
“医疗舱没事！”
“三号、七号逃生舱脱离！”
“推进器彻底报废了！”
混乱中，老张扶着一个人走进指挥舱。
那正是从应急舱里救出来的陌生女子，她穿着医疗兵找来的备用制服，长发束成简单的马尾。
一双清澈的眼睛警惕地打量着周围，当她的目光落在杨国福身上时，突然开口：“你们是……星际流浪者？”
她的语言带着奇特的口音，却能被联邦通用语翻译系统识别。
杨国福一愣：“你是谁？你的飞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女子嘴唇紧抿，似乎在犹豫什么。
这时，小李突然指着重新亮起的屏幕尖叫：“船长！探测器最后传回的画面！”
屏幕上，河谷对岸的山脉正在崩塌，烟尘中，一头通体漆黑的巨狼正仰天长啸。
它的体型堪比一艘小型飞船，双目赤红，嘴边滴落着绿色的涎水。
而在它身后，无数庞然大物正朝着逃生舱坠落的方向聚集。
“它们被着陆的震动吸引过来了！”老张脸色惨白，“我们暴露了！”
陌生女子突然上前一步，指着屏幕上的黑狼：“那是暗影魔狼，群居生物，最喜捕食智慧生命。”
她转向杨国福，眼神锐利，“我叫凌玥，来自星际联盟‘守望者’小队。我的飞船遭遇时空乱流坠毁，己经在这颗‘蛮荒星’漂流了三个月。你们想活下去，最好听我的。”
杨国福看着她笃定的眼神，又看了看屏幕上越来越近的兽群，突然做出决定：“王磊，带十个人加固舱体防御！老张，组织医疗兵转移伤员！凌玥，告诉我，哪里可以藏身？”
凌玥走到观测台前，手指在残留的星图上一点：“向北三十公里有天然溶洞群，那里有能量屏障，低级异兽不敢靠近。但我们必须在天黑前赶到——蛮荒星的夜晚，属于更可怕的存在。”
指挥舱外传来此起彼伏的嘶吼，那是来自远古神话的咆哮。
杨国福握紧了腰间的激光枪，目光扫过三百多名幸存者的脸庞——他们中有白发苍苍的老科学家，有刚成年的年轻船员，有抱着受伤战友哭泣的医疗兵。
“所有人听着！”他的声音在危机西伏的陌生星球上回荡，“从现在起，我们不再是联邦舰队，只是一群求生者。但只要我们团结起来，就能在这片蛮荒之地活下去。”他看向凌玥，“带路吧。”
逃生舱的舱门缓缓打开，清新的空气夹杂着草木的清香涌入，却掩盖不住远处传来的兽吼。
紫绿色的阳光透过巨大的树叶洒下，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杨国福第一个踏出舱门，脚踩在松软的土地上，感受着这颗神话星球的脉动。
他回头望了一眼悬浮在低空的逃生舱集群，又摸了摸怀里的基因储存盒，心中默念：苏瑶，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守护好我们的希望。
总有一天，我们会找到回家的路。
远处的森林里，阴影正在悄然聚集，属于蛮荒星的生存挑战，才刚刚开始。
而那个名叫凌玥的陌生女子，看着杨国福坚毅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她知道，这些来自地球的流浪者，或许会给这颗沉寂的原始星球，带来意想不到的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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